唐少恭看透了她似的,應諾一聲,跟着她走出來。
長廊上沒有旁人了,他又低低道:
“殿下近兩日,極是躁急,當自省之。”
李桑若正在氣頭上,聞聲變了臉色,猛地回頭。
“少恭叔替我辦的事,辦好了,我便不躁急了。”
唐少恭默然,“仆觀殿下,不想方福才死。要救人,就須等待時機。還有……”
他視線微微斜下,掃過李桑若平坦的肚腹。
“更是急不得,殿下耐心等待。”
“等候等候,要等到什麼時候?”李桑若氣急,壓着嗓子暗咬牙槽。
“這日子我受夠了……”
唐少恭平靜地看着她,“殿下受不得的是沒有方福才,還是沒有宋壽安之流?”
李桑若猛地頓步。
她萬萬沒有想到唐少恭會直言不諱地問出這種話。
沒有人如此大膽。
可他如此平靜,如此不在意她的感受。
又恰如一把刀子剜開她的心扉,問到點子上。
這幾日心浮氣躁,是因為她每夜失眠,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便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一會兒夢見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了,一聲聲喚着阿母,被父親用刀子捅死,滿身是血,一會兒夢見宋壽安站在床前,求她饒命……
她想快速去掉肚子裡累贅,可和議當前,每天她都要在人前出現,眼下不能輕舉妄動。
這些煩事瑣在心頭,她無法安睡,脾氣越發暴躁,唐少恭卻說她是因為想男人……
無用之人!
也不知父親到底信任他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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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廳裡。
修複好的《江山秋色》被展示了出來。
因為畫面尚沒有幹透,仆從擡得小心翼翼,可即使是這般,仍然讓人看得一眼驚歎。
這幅畫的重點在于那一片濃郁秋意,層層疊疊,秋色連波,樹上是秋,地上是秋,黃葉是秋,流水也是秋,行人在秋中,秋在庭院裡,在古畫修複中,要讓畫作煥然一新不難,難的是“修舊如舊”,保留原味。
江山秋色破損嚴重,紙張還有揉捏和病害,難度極大……
蕭呈做到了,變新不變味,畫蘊不改。
很快,邵澄修複一半的殘畫也被擡了下來。
衆人依次品鑒,圍觀。
喧嚣聲聲,議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