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沒有人空着手來,哪怕是從雞窩裡摸出兩個雞蛋,也要挂上紅紙,拿到馮蘊面前說上幾句喜慶話。
馮蘊早交代了下人,不收禮,可備不住大家熱情,你來我往的推拒幾回,很是客氣一番,才坐下吃席。
冬天讓大雪積壓了那麼久的情緒,大家夥難得放松一回。
坐在太陽底下,吃飯說話,好生熱鬧。
馮蘊當然不是白請客,飯後,當着大家的面,再次重申了花溪村的規矩,接着便說農具坊、成衣坊和山上開礦的事。
“村裡作坊開起來,肯定會耽誤農時。所以,大家要想好,隻能去一處。農具坊和礦山都是體力活,原則上隻招男子。”
“有屬意的青壯,飯後到邢大郎那裡記個名字。”
“須得和家裡商量着來,尤其是礦山,能賺錢,風險也高,勉強不來。”
有錢賺的事,優先着村裡人。
大家都對馮蘊感激涕零,可聽說有風險,就又都猶豫了。
誰家的親戚聽誰的親戚說了誰的親戚,曾經死在礦井裡的說法,多了起來,竟沒幾個人找邢州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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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報幾乎在同一時間傳到了西京。
新朝廷振奮不已,民間市井也喜氣洋洋。
朝中很多人并沒有馮蘊的憂慮,習慣了裴大将軍打勝仗,勝就變成了一種常态,理所當然。
對新朝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樣一場勝仗更重要了。
替大晉擋住來犯之敵,那便是對西京朝廷的正統說,最有力的佐證。
李宗訓那個“先帝遺诏”,究竟是從哪張書案上僞造出來的,誰說得清楚?
西京朝廷歡慶勝利,邺城朝廷則是在“招兵買馬”,瘋狂斂财。
新登基的淳德小皇帝全然就是一個擺設,臨朝太後李桑若依然是傀儡,成天醉生夢死,在酒肉男色中,麻痹自身。
而相州節度使葛培,倒是有幾分領兵之才,奈何勇則勇已,謀略不夠,朝政大權幾乎由李宗訓一人獨攬。
當初李宗訓逃離中京,帶走了一批官吏,但事出緊急,很多人的家眷和屬官都來不及離開,全留在了中京。
于是,大量空缺下來的官位,變成了炙手可熱的香饽饽……
許多豪紳大戶,有錢有糧,未必有官,一看風水輪流轉,今歲到我家,便争先恐後地搶官買官。
一個個托人情,塞好處,幾乎要打破頭。
李宗訓眼下正是大量需要用錢用人的時候,都懶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索性自己專門搞一條門路,自己收錢,明碼實價地賣官,不讓任何中間人賺這個差價……
此舉最顯着的效果,便是在極快的時間内,為邺城新朝空虛的國庫,積累了大量的錢财。
李宗訓手段狠,人也陰。
等賣得差不多了,他合計合計,就給買來的官位,設了一個入職障礙,取了個有趣的名字,叫“競職”。
也就是說,買了官能不能走馬上任,還得看能不能競争過别人……
有本事的就留下來,為李家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