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下過地的人,都知道,稻子是直接丢在水田裡播種的,裡正娘子這麼倒騰,不嫌麻煩嗎?
馮蘊也是從書上看來的。
那些解釋,一時半會跟他們說不清。
她隻道:“這麼做至少有三個好處,一是給稻種保溫,加快育苗速度,彌補雪災誤了的農時。二是育苗的時候不占用田地,田裡可以種一些蔬菜,還有那些種了冬小麥的田,等到五月收割再整一遍,不受影響,土地利用率就高了。三是育好的苗,等到一定的大小,可以看出苗種好劣。我們隻移植那些長勢好的,差的便淘汰掉。如此,産量便會比直接播種好上許多……”
村人種了一輩子地,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
盡管裡正娘子很有本事,可看她細皮嫩肉的,也不是種過地的人,他們不信馮蘊比自己家世代傳下來的手藝更強。
看了半晌,笑盈盈地離去了。
嘴上沒說什麼,顯然是不信。
馮蘊當然不會相勸。
播種是大事,勉強不得。何況用育苗法代替直播法,她也是第一次嘗試,沒有經驗。弄不好少了收成,那不就是害了别人嗎?
忙碌一上午,馮蘊累得腰酸背疼。
其實她有耐心也喜歡做這些事,可備不住身體不夠強壯,稍稍累一下,就感覺虛弱……
這個時候,她就有些感慨人不夠用了。
攤子鋪得太大,到處都需要人……
馮蘊在書房裡坐了片刻,叫來邢丙,讓他從部曲裡再挑幾個得用的人,鍛煉鍛煉。
往後用人的地方多,單靠他們幾個,轉成陀螺也轉不開。
邢丙滿口答應。
馮蘊這才想到什麼似的。
“大郎呢?怎麼不見人影?”
邢丙笑了笑,“好似是礦山報名的人少,小子發愁,想着怎麼挨家挨戶去遊說……”
馮蘊眼皮一跳,“你把他找過來。”
十五歲的少年揪着眉頭被父親叫到馮蘊面前,滿臉嚴肅,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娘子。”邢大郎看着馮蘊,便撇了一下嘴唇,這才遞上冊子。
“統共才五六個人記名。這可怎生是好?”
花溪村現在的日子比别的村落好過,村裡人的選擇也多,因此更為惜命。得知那礦山有性命風險,沒幾個人想去……
“就冊子上這幾個,也是礙于情面才來記的名……”
馮蘊拿着冊子看了一眼,數了數人數,不慌不忙地放下。
“這才好呢。”
邢大郎愣了愣,急得什麼似的。
“娘子是不是糊塗了,馬上就要上山了,找不到人,怎生是好?”
馮蘊道:“礦山上,我原也沒打算用本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