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7頁)

  “什麼?”寒生一驚。

  “産婦在墳地裡暈倒,定是陰氣侵入母腹,導緻神經紊亂而久産不下,再這樣下去,恐怕……唉,你先去熬藥吧。”父親歎氣道。

  鬼胎?寒生來到竈間,一邊煎藥一邊尋思着。

  這座墳地裡的陰氣夠厲害的,竟能壓制住正午的陽氣而出來害人,這可确實是有點蹊跷,以前時常聽父親講起陰宅風水對人體生理方面所起的作用,這次看來竟是應驗了。

  看着藥罐裡翻滾着的氣泡,這些普通的藥材有用嗎?據自己察言觀色,父親也是沒有切實把握的。

  寒生暗自裡笑了,《青囊經》裡就又一方專治鬼胎的,我何不試上一試呢?想到此,他閉上了眼睛,努力回憶那藥方的構成。

  經上說,邪陰侵胎為鬼疰,以半天河做引,那是取自竹籬頭或者空樹穴裡的陳水,活土狗三隻,去翅及足入半天河水煎服,一劑可除。

  寒生拿起桌上的手電筒,又偷偷找了個空瓶子,然後借口解手溜出了草屋,來到房後的竹林裡。

  他尋思着屋後的毛竹林裡肯定有砍伐過的竹樁,那竹樁腔内積有雨水,豈不就是半天河麼?土狗,學名蝼蛄,夏秋之際地裡多的是,抓它幾隻應是易如反掌的。

  果然,沒走多遠,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就發現了幾根竹樁,由于砍伐時間已久,裡面積滿了黃褐色的雨水,水中還有數十隻孑孓在遊動着。寒生灌滿了一小瓶,應該足夠了,接下來便是抓土狗了。

  寒生打着手電筒在竹林裡走來走去,連個土狗的影子也沒見着。土狗本身不像蟋蟀會叫,因此不能循聲而捕,隻能憑肉眼去找,寒生一路向竹林深處走去。

  林中小路曲折通幽,在手電光的照射下,路面上不時地有蟋蟀、天牛等昆蟲躍過,偶爾還會發現一兩隻蟾蜍緩慢的爬行,眼睛是紅紅的。

  寒生不知不覺的越走越遠,已然出了竹林,前面是一小片平地壩子,有不少螢火蟲閃着綠芒在遊動着,遠處的群山在月色下顯得撲朔迷離,不知何處飄來一片白霧,漸漸沿着地面彌散開來。

  “刺啦啦”輕微的聲響,一個小黑點從頭頂掠過,向霧中飛去,土狗!寒生知道蝼蛄生有雙翅,可以短暫的飛行,他急匆匆地追了過去。

  土狗降落了,寒生撲了過去。霧氣若隐若現,哇,面前的地表龜裂着一條縫,黑麻麻的一大群土狗在裂口處不停的進進出出……

  寒生大喜,蹑手蹑腳的接近獵物,正欲下手之際,忽然間心中微微一動,感覺到有點不大對勁兒,駐足四下裡望去,這裡蓦然是一爿荒墳地。

  眼前的是一座新墳,墳頭上青草隻有寸許長,一塊薄石片立在了墳前,月光下依稀辨得清楚,石上刻着亡者名字:沈菜花之墓。上面沒有時間,沒有立碑的親人名字,奇怪,夫家竟不允許入祖墳,而葬于這荒墳崗之上,本地風俗,這個女人必是死得蹊跷。

  對了,這裡莫不就是産婦暈倒的地方麼,那爿荒墳地,陰氣侵入母腹而形成鬼胎之地?寒生雖然自己還未單獨替人看過病,但是一般的病理還是略知一二的。通常,孕婦的身體防禦機能是很脆弱的,各種外界的風寒邪毒很容易侵入母體,對胎兒造成影響,墳地裡陰氣重,孕婦應當完全避免接近。

  凡毒物者,數丈之内必有克制之物。那個臨盆不下的産婦,受此墳地陰氣所傷,最理想的就是就近找出克制之物反制,幾千年來的中醫的精髓,不就是五行相生相克,陰陽平衡麼?

  寒生想通了,尋思着這群土狗不正是那陰氣的克制之物嗎?《青囊經》上所言,真的不差毫厘。

  就在此時,那墳旁土地龜裂處,一股黑氣緩緩透出地面,罩住了寒生

  草屋内,朱醫生在房間裡踱來踱去,方才已經将煎好的藥灌進了産婦的嘴裡,現在就等着看結果如何了。這個小寒生說是解手,煎的藥一扔,到現在還不回來,看來這孩子不具備當醫生的素質,自己後繼無人啊。

  正想着,屋内傳來喊叫:“朱醫生,快來看!”那是産婦丈夫焦急的聲音。

  朱醫生沖進内屋,吃驚的見到産婦赤裸的下身在不停的抽搐着,皮膚上出現了點狀的青色瘀斑,壞了,那是皮下毛細血管破裂,怎麼會這樣?他以前重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情急之下,朱醫生抽出銀針,同時連刺産婦的氣海、血海、箕門和陰谷四大穴,并重手撚針。片刻之後,産婦抽搐漸漸止住了,可是皮下出血點仍在增加着,朱醫生冒汗了。

  黑色的屍氣包圍着寒生,并不斷的被其吸入,可是寒生卻是渾然不覺得,一心隻顧去捕捉那四散亂鑽的土狗。他手疾眼快,已然捉住了三四隻,随即扯去土狗的翅膀和細足,丢進盛着半天河水的玻璃瓶裡。

  寒生不知道,昨夜在千年古墓上昏迷之際,已有數十條白陀須菌絲經由鼻孔鑽入其體内,那千年白陀須乃天下至毒之紅屍氣的克星,區區普通黑色屍氣根本不在話下,寒生的身體恐怕從此以後再也不會懼怕任何屍氣了。

  就在這時,寒生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嘶啞歎息,他站立在了那兒,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一陣清風拂過,耳邊是竹林梢擺動的飒飒聲。也許是幻覺,夜半荒墳,哪裡會有人呢,他想。

  寒生抓好手中的瓶子,興緻勃勃的沿着原路返回去,不一會兒,就已經看見了那三間草屋。

  竈間沒有人,鍋台上擺着空藥罐,大概那藥已經煎好端進去了。寒生倒掉罐内的藥渣,将自己玻璃瓶内的半天河陳水及土狗一股腦倒入罐内,放到爐子上煎了起來。

  寒生自得的走進内屋,見裡面已經忙成一團,原來産婦将喝下的藥全部吐了出來,撒了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