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等……”黃科長放下望遠鏡,雙手摟緊了李中尉,嘴唇輕輕的貼了上去。
山後的樹林裡,砍柴人疑惑的望着這幾位外鄉人。
這是一個五六十歲的本地裝束的老漢,手裡握着一把柴刀,面色黝黑,衣襟上油光铮亮。
“老鄉,你的歌唱的很好聽嘛,是支什麼曲子啊?”何五行問道。
“你們是誰?”老漢警覺的問道。
“我們是遊客,正在金牛山上遊覽,循着歌聲走下來的。”何五行笑笑。
“哦,沒什麼,桐城小調而已。”老漢說道,彎下身開始用繩索捆柴。
髯翁道長突然說道:“老鄉,新38師師歌可不是什麼地方小調啊。”
老漢大驚失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面現驚恐之色。
“老鄉别怕,我們不是政府方面的人。”吳道明深知百姓内心恐懼之源,忙安慰道。
“那你們是……”老漢疑惑道,緊張的神情略微舒緩了點。
“我們是孫立人将軍的朋友。”何五行緩緩說道。
老漢楞住了,癡癡的看着他們,半晌沒有搭腔。
“老鄉,你是中國遠征軍的吧?”吳道明試探着問道。
許久,老漢終于點了下頭。
何五行趁機問道:“你是新38師的?”
老漢慢吞吞的說:“新38師2團2營步兵連士兵孫大牛。”
“你也姓孫?那你和孫立人将軍是同族麼?”吳道明問道。
“軍長是我遠房叔叔。”老漢臉上隐約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
“聽說你們曾經消滅了日本九州米久留師團?可以給我們講講嗎?”何五行以欽佩的口吻說道,他是十分精明之人,知道如何投其所好套近乎。
孫大牛的臉上浮現出來些許微笑,接過阿雄遞過來的一支香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噴出了一個大大的眼圈兒。
“你們也知道‘米久留師團’?那可是小日本最精銳的部隊了,全部由北九州礦工組成,作戰兇猛,紀律也嚴明。‘七.七蘆溝橋事變’就是這個師團發動的,南京大屠殺也是他們幹的。在一九四二年的新加坡,米久留師團三萬日軍俘獲八萬英軍,震動世界,那叫不可一世。不過遇到我們孫将軍他們就算是徹底玩完了,我們新38師是咱中國人的複仇之師,清一色的美式裝備,我們步兵也全都是湯姆遜沖鋒槍,手指一勾,子彈像撒豆子似的,日本人的三八大蓋哪兒行?但是,小日本也聰明着呢,在我們重走野人山的時候,他們在加拉蘇高地包圍了我們先遣部隊2營,仗着人多,等我們炮彈、子彈都打完,糧食沒了才他媽的全線大舉進攻。”孫大牛生動的講述着,到了得意之處,吐沫星子四濺。
“那豈不很危險了?”師太急切的說道。
孫大牛擺擺手道:“不打緊,美國人給我們空投了彈藥、罐頭、藥品和水,還有刮臉刀、睡袋、襯褲、香槟、手搖留聲機和唱片,都是英文的,咱也聽不懂,最可笑的是,美軍飛行員還幽默的投下來一麻袋光屁股的女人照片,搞的大家都沒心思打仗了……”說到這兒,他的臉上竟留露出如孩子般天真腼腆的笑容。
“聽說孫将軍下令處決了日軍戰俘?”吳道明問道。
“嗯,戰鬥結束後,師部的參謀軍官向孫将軍請示怎麼處理被俘獲的日本軍人,将軍厭惡地命令,‘這些狗雜種!你去審一下,凡是到過中國的,一律就地槍斃,今後都照這樣辦。’米久留師團曾在中國燒殺奸掠,單南京一地就殺害了咱30多萬老百姓,每個人手上都沾有中國人的鮮血。因此,後來各部隊幹脆連審問也取消了,凡是抓到日本人,一律就地槍決,或者按照咱中國刑罰砍頭,以牙還牙,為老百姓報了仇。從這往後,新三十八師殺戒大開,至戰争結束,沒有日本俘虜能活着逃過我們這支複仇之師的懲罰。”孫大牛慷慨激昂的說着,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金戈鐵馬的沙場上。
“阿彌陀佛……戰争太殘酷了。”師太在一旁喃喃道。
這時,老漢孫大牛突然間驚覺起來,疑惑的說道:“你們是孫将軍的朋友?那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何五行坦誠相告道:“孫先生,不瞞你說,我們是從台灣來的。”
“啊!”孫大牛禁不住驚呼起來,然後壓低聲音說道,“你們是台灣特務?不,我是說,你們是……”
何五行笑笑,道:“不要緊,我們就是來自台灣,前些日子,我在台中還見到了孫立人将軍,他一直惦念着廬江老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