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長明白了,豬血的鐵質在腹中加熱氧化變黑,這才導緻了蛔蟲顔色的變化,而且那些蛔蟲竟然偷食了自己吃下去的韭菜。接着下來又屙下數條大大小小殘缺不全的蛔蟲,其中有的剩下了頭部,有的隻餘一段殘尾,道長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莫非是被中屍蟲白姑啃噬的?
道長正尋思之間,忽聞空中傳來“吱吱”的叫聲,擡頭一看,月光裡有一群蝙蝠在他的頭頂上不停盤旋着,為首的那隻體型巨大,脖子上還系着一塊布片……
金道長并未在意這些夜間覓食的小動物,遂拿出手紙低頭揩腚……耳邊忽聞勁風驟然而至,還沒等緩過神兒來,但覺頭上火辣辣似針紮般的一疼,急忙仰臉視之,颌下又是一麻,眼前黑影亂舞,自己的頭發及胡須已經悉數被拔了去。大驚之下,忙騰出雙手反擊,但是腹中一滞,竟然提不起真氣來。就在此刻,忽覺裸露着的臀部一涼,伸手一摸,發覺胯間陰毛俱失,就連護腚毛也一根不剩了。
金道長大怒,但是蝙蝠們一擊得手又飛騰了起來,“吱吱”的盤旋在了半空裡。
原來陰蝠首領在卧龍谷陰蝠洞中日久,遂思念起寒生來,便于一天夜裡飛回到了南山村。不料莊園已經焚毀,隻剩下些殘垣斷壁,寒生也蹤迹全無,自此,每當晴朗月夜,陰蝠首領便會來前來探看一次,希望能夠遇上寒生,可惜十數個夜晚過去了,還是沒有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今夜照常前來巡視,竟然發現有人在寒生家的廢墟上屙屎,陰蝠首領勃然大怒,遂率領衆陰蝠們對金道長發動了攻擊。
金道長由于腹中三屍蟲之故,無法運行真氣,所以隻有招架之功,并無還手之力,否則陰蝠們定然會死傷無數。
“吱吱吱……吱吱吱”,陰蝠首領一聲唿哨,衆陰蝠們凱旋而歸,浩浩蕩蕩的朝着大鄣山方向飛去了。
金道長垂頭喪氣的從旅行袋中拿出毛巾,揩去頭皮上的血漬,發覺臉上、頭上都已經是光溜溜的了。這次意外的遭到了一群蝙蝠的攻擊,實屬蹊跷,莫非事出有因?這能是什麼外應預兆呢。
蝙蝠應是山林之禽,萬物類象上為巽風,屬木,自己乃是一仙道之人,同樣屬巽木,若是以梅花易數起卦,則是一巽純卦,卦意為:小亨,利有攸往,利見大人。應該是有利去見寒生的,比較吉利。但是方才蝙蝠首領最後那一聲唿哨,總共是叫了六聲,應為六爻上九動,卻是不太好啊……《象曰》:上九,巽在床下,上窮也,喪其資斧,正乎兇也。那意思就是說,自己已經處于窮途末路,無法前進,喪失了謀生的資本,其結果必然是兇險的。
那麼變卦呢?巽純卦六爻動則變為了周易第四十八卦――水風井卦,意為,若是提水到了井口,眼看就要上來了,卻把水瓶打翻了,當然是兇險的兆頭。
金道長仰望夜空長長的歎息道:“丹巴老喇嘛,你囑托的後事真的是兇險無比呢……”
清晨,白雲觀的一個小道士端着齋盒來到了雲集山房送飯,他敲了多遍門,裡面并無應答,于是便推開了房門。
住持金道長并不在屋裡,床鋪上睡着一個陌生人……
小道士趕緊呼喚監院道長和幾位執事急匆匆的來到了雲集山房。
屋内爐火已經快要熄滅了,房内充滿着一股濃烈的酒氣,監院道長聞着直皺眉頭,沒辦法,這個觀裡資格最老的,且又雙目失明的金道長就是貪圖這杯中之物,所以就獨自隐居于後花園的山房之中,也是避人閑話。
中原道士共分為兩派,全真教和正一派道士。全真教是出家道士,戒葷酒,道規甚嚴。正一派則可以結婚和飲酒吃葷,而且大多是不出家的火居道士和無宮觀的散居道士。
“把這個人弄醒吧,既然睡在住持的床上,可能是金道長的朋友,切不可怠慢。”監院道長吩咐道。
上去兩名執事,用冰水沾濕了毛巾,輕輕的揩拭着那人的臉和前胸。
“啊!是裸體的……”一名執事驚呼了起來。
監院道長急忙上前細看,果然是一個矮小并且一絲不挂的肌肉男,心下暗自吃驚,難道金道長竟然會做出這種有辱全真教清譽的龌龊之事?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啊。
“今日之事切忌不可傳出去,待找到金道長問清楚再說,都聽見了麼?”監院道長嚴肅的說道。
“是,監院道長。”衆人應承道。
“他醒了。”小道士叫了起來。
犬伏師受到冰水的刺激,悠悠醒轉,睜開了眼睛,眼珠一轉,望見了圍在身邊的衆道士,驚訝的說道:“咦,金道長呢?”
“你是什麼人?因何睡在住持的床上?金道長去哪兒了?”監院道長問道。
犬伏師坐起身來,裹緊了那件羽絨大衣,清了清喉嚨,然後高傲的說道:“我是日本國東京大嶽山摩道院住持犬伏師,難道我喝醉了麼?”
監院道長聞言大吃一驚,疑惑的望着他道:“你是日本人?”
“正是,”犬伏師跳下床來,四下裡找了找,說道,“金道長跑了?”
“什麼意思?”監院道長厲聲道。
“哼,竟然讓他逃了……”犬伏師沮喪的推開衆道士,出到門外看了看,歎了口氣,撒腿在花園裡來了個助跑,然後縱身一躍,褐色的羽絨大衣飄起,兩半白花花的屁股一閃,竟已翻越了圍牆徑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