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6頁)

途人告訴寒生,這是騰沖國殇墓園,建于1945年抗戰勝利前夕,占地近百餘畝,是騰沖各族百姓為紀念中國遠征軍第二十集團軍攻克騰沖陣亡将士而建立的陵園。1944年夏,為了完成打通中緬公路的戰略計劃,中國遠征軍第二十集團軍以六個師的兵力向占據騰沖的侵華日軍發起返攻,收複騰沖城,日軍藏重康美大佐聯隊長以下6000人全部被殲,我軍亦陣亡少将李頤、覃子斌等将士9000餘人,戰死美軍将士19名。

  “他們還好,死在了自己的國土上,清明寒食日終歸有人祭掃,可野人山那五萬多遠征軍亡靈至今仍徘徊在茫茫的熱帶雨林裡,已經被人們徹底的遺忘了……”寒生望着樹林間那一塊塊低矮的墓碑,幽幽說道。

  “寒生,你這人心地太過善良,蘭兒是個好姑娘,可惜此生跟了你未必就是幸事啊。”金道長歎息道。

  寒生驚異的擡眼望了望道長,疑惑的說道:“金道長,此話何意?”

  金道長正色道:“寒生,你身懷青囊醫術,當可安身立命,雖無錦衣玉食,倒也吃穿不愁,那蘭兒秀外慧中,持家有方,兩人何不安守田園,過一世平平安安的日子呢?可是你卻犯險涉足江湖,卷進了一場格達預言的無謂之争,親人為你日夜寝食難安,自家性命朝不保夕,這又是何苦呢?”

  寒生聞言默默不語。

  “以你的心機秉性,怎敵得過那些血腥殘忍的正治勢力?聽貧道一句勸,放棄吧,做一介草民固然命賤,但卻不比那些達官貴人壽短。”金道長誠心實意的說道。

  “我已經放棄了呀,格達預言丢失了,寒生也沒有再去找,現在隻要救回皺皮女嬰,我和蘭兒撫養這兩個嬰兒長大,就已心滿意足了。”寒生分辯道。

  “是啊,寒生,所謂的格達預言數字,丹巴喇嘛就沒有告訴過你破解之法麼?”金道長問道。

  “沒有。”寒生實事求是的回答道。

  金道長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寒生的眼睛,他明白,寒生并沒有說謊。

  騰沖和順古城,舊名陽溫暾,明洪武年間軍屯戍邊而建,至今已有600多年曆史,有人口4000餘人。全鎮住宅從東到西,環山而建,漸次遞升,一座座古刹、祠堂、明清古建築疏疏落落圍繞着這塊小壩子,清溪繞村,垂柳拂岸,是座很有特色的滇西小鎮。

  “我們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金道長望了望落日餘晖籠罩下的古城說道。

  寒生似乎正在苦思冥想着什麼,聽聞道長問話,先是一愣,然後機械的點點頭,他終于想出來了一個破解自己帶脈穴位被閉的方法。

  古城内的居民大都是佤族、僳僳族和阿昌族人,黃昏時,戶戶炊煙袅袅,米飯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令人饑腸辘辘。

  他們在城中心處找了一家客棧住下了。

  “寒生,我們先上街去吃飯吧,唉,已經多日沒有飲酒了,都快要憋死了。”金道長嗓子頭裡嘟囔着。

  寒生點點頭,一手牽着沈才華,一手拎着吸子筒,跟随着金道長走出了那家小客棧。

  “這孩子白胖胖的真是乖巧。”身後的那位佤族老闆娘不住的贊歎道。

  暮色降臨,天空中飄起了朦胧細雨,穿着打扮各異的鄉民們匆匆返回家中,碎石鋪就的巷道上行人漸漸稀少,臨街的商鋪稀疏的亮起了油燈。

  “幾位是要吃飯麼?”昏暗的小飯館内有人招呼金道長,口音聽起來卻不是本地人。

  金道長走進飯館,四周打量了一下,“有酒賣麼?”

  老闆是一個五十多歲、滿臉滄桑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無領短上衣,下着青色大裆寬筒褲,紅色的布包頭,手腕上帶着兩隻大銀镯,胸前佩有竹飾,聽聞道長之言咧開嘴巴笑了笑,露出黑黑的牙齒,自豪的說道:“有阿佤山上好的水酒,若是要燒酒的話,和順古城可就隻有我這裡才能喝得到。”

  “嗯,聽老闆口音卻不似本地人?”金道長問道。

  “我是漢人,解放前來的這兒。”那老闆回答說道。

  “把燒酒拿出來吧,貧道隻喝烈酒。”金道長呵呵一笑道。

  “請靠窗坐吧,”老闆望着寒生又道,“這位小哥和娃子也喝點什麼麼,有小紅米泡酒。”

  寒生搖了搖頭,拽着沈才華坐下了,吸子筒斜倚在了身後的土牆上。

  山村小店,簡陋而粗犷,盛酒直接用的是粗磁大碗,菜肴也是阿瓦山土菜,雞肉爛飯和酸竹筍、臭豆豉粑粑。那老闆又摸出幾顆槟榔,放在了桌子上。

  “小哥,嘗嘗槟榔,這是佤族人最喜歡的零食。”老闆對寒生說道,口中的牙齒十分整齊,但卻是烏黑的顔色。

  “黑齒蠻……”寒生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