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打包。”茅一噬招呼女侍應生過來,吩咐其将未吃完的佳肴裝進了飯盒,然後拎着下了酒樓。
出門站在了大街之上,望着尖沙咀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人流,茅一噬心底深處那禁不住的孤獨與蒼涼又悄然冒了出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親朋道義因财失,父子情懷為利休……世人因何就看不透呢?茅一噬拎着殘羹剩肴,一面想着邊漫步在人行道上。
一個乞讨的老頭顫顫巍巍的向路人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不少衣着光鮮的男女均繞道而行,老人的雙眸中充滿了失望的眼神兒。
茅一噬将打包好的食物輕輕的放在了老頭的面前,然後默默地走開了。
夜空中的陰雲慢慢的散開了,清涼的月光灑了下來,港島籠罩在一片迷離之中,半山山頂之上,茅一噬負手而立,他在等待着子時的到來,他将除掉這具飛僵旱魃,為民除害。
月光籠罩在了他的身上,腳下卻沒有影子……他是一具清代雍正年間的“不化骨”。
月下子時,山頂道900号盧宅二樓的窗戶“吱嘎”一聲推開了,裡面露出一個頭戴黃軍帽的老頭,飛僵吳老爺子出現了。
十五的月亮如銀盤懸挂在夜空中,清涼的月色灑滿了港島半山,維多利亞海灣升騰起淡淡的霧氣,這是一個迷離的夜晚。
老爺子喝多了洋酒,醉的迷迷糊糊被盧府保镖們擡上汽車先送回來睡下,一覺直至子時方醒。他依舊身着一品朝服,起來悄悄推開窗扇,伸手摘下了黃軍帽,光腦瓜頂上的那兩隻大大的眼睛眺望着明月,是要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吸取月華陰氣了,這是打自出“伏匿穴處”後的首個月圓之夜,以後的每個農曆十五,他都需要月華的滋養。
院子裡靜悄悄的,屋子裡的人們都已經睡熟了,隐約聽得到輕微的鼾聲傳出。
盧宅外面人行道上生長着一株高大的夏威夷堅果樹,張太極端坐在樹杈上,看見了月光下立于窗前的飛僵吳老爺子。
“嗖”的一聲,張太極手指彈出,一粒翠綠色的堅果射向了飛僵老爺子。
吳老爺子忽聞破空之聲突至,于是咧開了嘴巴,露出黃齒大牙,輕輕的咬住了那枚夏威夷堅果,“咔嚓”一聲咬破,嘗了嘗果肉,竟也鮮脆清香。
張太極手指連彈,“嗖嗖”又是兩粒射出,然後縱身躍下大樹,撒腿朝着半山的山巅上跑去。老爺子大怒,橫身自窗戶口飛出,一路追趕了上去。
隔壁房間一張大床上躺着寒生和沈才華,鬼嬰的懷裡依舊緊摟着熟睡的吸子筒。
輕微的響動瞬間驚醒了寒生,蠅眼瞥見了窗外有人影一晃,他迅即撲到窗前,遠遠的望見吳老爺子追趕另一個人的身影在朝半山上面跑去。
有情況!寒生推開窗戶,決意跟上去瞧個究竟,但回過頭來望望已經睡着了的小才華,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曆經多次危難,嬰兒再也不容有失了。想到這兒,回到床前一把抄起沈才華和吸子筒,意念催動“癔症神功”,全身放松,身子緩緩的飄出了窗外。
張太極彎着身子,兩手兩腳着地如駿馬一般的向山巅跑去,速度竟是奇快,吳老爺子跟在後面暗暗稱奇,這是那一路的輕功呢?饒是張太極輕功再好,又豈能快得了旱魃?老爺子不緊不慢的緊貼在後面,看看這小蟊賊想要搞什麼名堂。
太極原始十三式,亦稱“十三丹法”,是由太極宗師張三豐的弟子――武當金蟾派代表人物甘鳳池所傳,共模仿13種動物的獨特本領和形體動作:獅、蛇、雀、猿、虎、鶴、熊、蟾、龍、鳳、雞、貓、馬,故又稱“仿生十三形”。張太極當下奔跑的姿态,正是馬形。
“茅師傅,飛僵來了……”張太極扯開嗓門喊叫了起來。
月光下,一人負手而立,口中發出一陣桀桀冷笑:“想不到在香江還能見到中原罕見的飛僵。
吳老爺子愣住在了原地,他感覺到了一股寒氣自腳闆底下緩緩升起,此人竟能夠一語道破自己身份,而且出言頗有不屑,音如蟾鳴,清越至極,這是什麼人呢?
“飛僵,據說你叫吳家榜,還是官居從一品的長江水師提督?”茅一噬晃動着手中的《星島晚報》,揶揄道。
“正是本提督,你又是何人?”老爺子朗聲問道,但底氣明顯有些不足。
“哼,吳提督難道沒有聽說過雍正年間江湖之上有一個‘江南大俠’的麼?”茅一噬仰面望着天上的明月,鼻子哼道。
“啊!你是甘風池……咦,不對,雍正七年甘風池已為浙江總督所捕殺了呀……”吳老爺子面露驚愕的說道。
“那是我的恩師,當年師父曾與呂四娘、白泰官一道刺殺了暴君雍正,我茅一噬就是他老人家的嫡傳大弟子。”茅一噬昂起頭說道,聲似鶴啼,餘音袅袅。
“那已經是兩百五六十年前的事了,”吳老爺子盤算着,忽地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也是飛僵啊。”
“呸,老夫豈是爾等害蟲?自光緒甲午年始,老夫便在江湖上行走,為民除害,像你這樣的飛僵,喪命在老夫手裡的不下十餘個,原以為民國初年就已經完全剿滅了飛僵旱魃,沒想到今日在此地竟然又遇到一個,吳提督,落到了老夫的手裡,算你倒黴,你逃不掉的,幹脆自裁了吧。”茅一噬話未落音,已經殺氣畢現。
“此人與你是什麼關系?”吳老爺子指着一旁的張太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