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解放牌卡車停靠在路邊,上面載有十幾頭肥豬,看樣子是在鄉村收購後運往縣城屠宰場去的,兩名司機酒足飯飽的從飯店裡出來,一面打着飽嗝。
沈才華趁他們不留意之際,偷偷的爬上了車廂,躲到了肥豬們的中間,不多時,汽車啟動了,一路朝着婺源縣城方向駛去。
嘟嘟則在夜空中緊緊的跟随着。
江西湖口始建于南唐,因地處鄱陽湖入長江口而得名,東臨彭澤,南接鄱陽,西倚廬山,北瀕長江,素有“江湖鎖鑰”之稱。
石鐘山臨江危崖陡削,山上林木蔥郁、亭閣參差,宋元豐七年六月,蘇轼來湖口探訪石鐘山作《石鐘山記》,是為流傳千古的名篇。
日暮時分,長江邊微波不興,清風徐來,涼爽宜人。
山腳下一戶農舍門前,人流熙熙攘攘,絡繹不絕。
樹下停着一輛挂有公安牌照的吉普車,車門上倚着兩名警察,嘴裡抽着煙,目光則不停地打量着過往之人。人們大都是前來看那個“靈哥”的,有詢家人病況的,也有問個人前程的,還有為祈福消災而來的。
夕陽裡,道路上風塵仆仆的走來一個小男孩,七八歲的樣子,一臉的雀斑,背着書包,肩膀上蹲着一隻藍色羽毛的大鹦鹉,他就是沈才華,輾轉了一個晝夜,總算來到了湖口石鐘山下“靈哥”的家。
人們的目光被那隻奇特的大鳥吸引過去了,如此大個頭的鹦鹉,他們還是頭一回看見,遂議論紛紛。
“瞧,那隻鹦鹉真威風啊。”人群裡有驚歎之聲。
“估計能賣個千兒八百的。”有人眼熱道。
那兩名警察走上前來,打量着孩子說道:“喂,小孩兒,你這鹦鹉哪兒來的?怕是動物園的吧?”
沈才華止住了腳步,擡頭望着警察,沒有吱聲。
“喂,問你話呢,怕是個啞巴吧?”那個年輕的警察皺着眉頭說道。
“你才是啞巴。”沈才華回應了一句。
“說,你這隻鹦鹉從哪兒弄來的?”警察以習慣性的語調盤問起來了。
“是我自己養的。”沈才華答道。
警察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接着問道:“你家大人呢?”
沈才華沒有理睬,邁步繼續前行,朝山腳下的那所民宅走去,路人紛紛給讓開了路。
警察撓了撓頭皮,自己的任務畢竟是看護屋子内的冰棺,沒必要跟一個小孩子過不去,于是又點起了一根香煙,倚着吉普車門噴雲吐霧起來。
這是一所老式的青磚民宅,堂屋牆壁上懸挂着一幅毛主席畫像,屋子中央擺放着一具冰棺,隔着玻璃罩,可以清楚的瞧見裡面仰卧着個穿一身新衣服的小男孩,面目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一般。
屋子裡站立和坐着幾位從京城裡趕來的專家,正在相互議論着各自的看法,而所有前來瞻仰的老百姓,則被統統的擋在了大門外面。
“荒唐,十分的荒唐與荒謬,我們都是馬克思主義唯物論者,在全國人民同心協力搞四化的時候,竟然相信這種違背自然規律、唯心的東西,簡直是共産黨人的恥辱。”一位穿中山裝的老者操着口京腔,老氣橫秋的說着。
“不,我不同意于老的看法。事實上,目前的醫學對于人體本身的奧秘所知甚少,氣功、中醫理論和人體特異功能蘊育着人體科學最根本的道理,它不是神秘的,而是同現代科學技術最前沿的發展密切相關的。大家知道,近年來各地發現的小孩子耳朵辨字、鼻子嗅字、眼睛透視診病和小搬運等等特異功能層出不窮,科學是發展的,認識是不斷完善的……”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學者反駁道。
“哈哈……倘若人的眼睛真的能透視物體的話,那麼世界上的賭場豈不都要關門了?若是人可以穿牆而過,蒲松齡《聊齋志異》裡面的‘崂山道士’豈不成了神仙?荒謬啊荒謬。”于老打斷了中年學者的話,嘲諷地說道。
“他就是‘靈哥’麼?”此刻,門口傳來了稚嫩的問話聲。
屋内衆人的目光投向了門口,人們并未對這個滿臉雀斑的小男孩過多留意,而是驚詫孩子肩上的那隻綠毛大鹦鹉。
“藍紫金剛大鹦鹉!”有專家認出來這是産自南美的珍貴瀕危鳥類,“世界野外生存的數量絕對不超過3000隻。”那人啧啧說道。
“出去,哪兒來的野小子,沒看見專家們正在忙着麼?”當地政府的一名工作人員揮手想将沈才華趕出去。
“慢,”中年學者轉過臉對着沈才華一笑,說道,“你也知道‘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