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寺……一渡法師……這幾個字斷斷續續的鑽進了妮子的耳朵裡,是啊,風鈴寺……頂針,那是爺爺臨終前對自己說過的話。爺爺要我幹什麼呢?他把頂針悄悄地塞到了妮子的手裡,是讓我送去風鈴寺的麼?一渡法師這幾個字也是爺爺教會的,大概是個老和尚的名字,自己曾經問過爺爺,可是他隻是笑了笑……妮子想了很久,最後默默地爬起身來,轉身一言不發的朝着村裡走去。
有富見到妮子肯往回家的路上走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于是不緊不慢的跟在了她的身後。
老宅到了,妮子徑直的走進西廂房她的屋子裡,然後關緊了門,連秦如花的招呼也不回應。
“死丫頭也太不像話了,‘張三不吃死孩子,就是活人慣的’。”秦如花壓低聲音咒罵道。
“嫂子,你也别怪妮子,今天出了太多的事了。”有富解釋說道。
“是啊,有财和爹爹匆匆忙忙上了汽車就跑了,屋也沒進,那個費老到底是怎麼了,滿臉的血,嫂子這心啊,一直在揪着呢。”秦如花摸摸胸口說道。
“唉,咱家狗把費老給咬傷了,費老殺死了大黑,妮子精神大概受到了刺激,一句話也不說,好像啞巴了一樣。”有富回答道,其它關于月光石棺的事情,自己已經起過誓,就連嫂子也是不能随便透露的。
“哈哈,太好了,老黑狗死了,打從入家門的那一天,這畜生就老瞅着我不順眼,老娘巴不得它早一點死掉呢。”秦如花拍手笑道。
“嫂子,費老出了事,我得趕回鎮上去,怕萬一有個什麼情況的。”有富說完便匆匆出門了。
西廂房内,妮子從床底下拽出那個大包袱,然後脫鞋坐在床上,解開了包袱皮。
翻開那塊黃色的絲方巾,那枚爺爺留給她的頂針和琉璃瓶都靜靜地躺在那兒,妮子捧在手裡翻過來掉過去的看,古銅色的頂針沉甸甸的,比一般的頂針重了很多。
爺爺,你到底要我做什麼,是不是把頂針送去風鈴寺?爺爺,妮子現在就閉上眼睛睡覺,你可不可以在夢裡告訴妮子呢?
妮子躺直了身子,雙手握着銅頂針置于胸前,悄悄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妮子終于睡着了,她夢見了大黑滿臉是血的與那個黑衣服道長鬥在了一起……大黑,危險!快跑!夢中的妮子焦急萬分的拼命叫喊着,舉起雙手用力拍打着……
妮子握在手裡的那枚沉甸甸的銅頂針,重重的拍打在了床上那支薄壁琉璃瓶上了,琉璃瓶碎了……
琉璃瓶内盛着的黃白色屍油緩慢的發散開來,封閉浸泡在屍油裡面有一隻冬眠的血蚤,有指甲般大小,猩紅色的外殼,尖尖的口器,兩隻眼睛出奇的大,白????的似白内障一般。那血蚤接觸到了空氣,慢慢的蘇醒了過來,它活動了一下毛茸茸的六條腿,然後站立了起來,忽地打了一個機靈,血蚤發現了近在咫尺的妮子……
血蚤輕盈的彈跳而起,準确的落在了沉睡中妮子的鼻子尖上,晃了晃觸角,然後小心翼翼的從她的鼻孔裡鑽了進去……
第二十四章
蒙拉差翁?炳是東南亞第一降頭師,他竭盡畢生心血培養出來的血蚤,堪稱天下第一毒蠱蟲,嗜血成性。當年在泰國,無論販夫走卒或是宮廷皇室,甚至于道行高深的降頭師們,無不為之聞蚤色變。當蒙拉差翁?炳在緬甸的叢林裡為全真派賈道長的先天氣功所傷,帶着擄來的女嬰祖墨逃回暹羅海上宮殿後,便已覺察到了表弟蒙拉差翁?坤巴的野心。為保全自己窮畢生精力研究的血降秘法不至于失傳,他命自己的心腹――一位中年降頭師帶上女嬰和大血蚤夫婦産下的那隻雌雄同體的猩紅色變異血蚤,密封于琉璃瓶屍油中,前往中國山西河東一帶,尋訪東晉郭璞的後人(也是自己的先祖一族)托孤。那心腹降頭師終不負所托,明察暗訪在河東風陵渡找到了惟一的郭氏嫡系後人郭老頭,為防止坤巴找到孩子,中年降頭師尊師囑自盡于冰封的黃河下,水流将其屍體沖往下遊,待到春天冰雪消融,一切痕迹都将不複存在。
臨行前,蒙拉差翁?炳将自己畢生功力硬生生的以“灌頭術”壓進了祖墨的體内,若幹年後,女嬰自然會在某一天裡突然頓悟,從而成為自吞武裡王朝以來,暹羅最偉大的降頭師。
果不其然,女嬰被暗地裡送走後不過數日,蒙拉差翁?坤巴便暗算了表兄,将其斬去四肢,囚禁于海島石屋之内,逼問血降頭的煉制秘法以及女嬰的下落,不過蒙拉差翁?炳至死未招。――此段曆史在《青囊屍衣》中有述。
妮子感覺到鼻子裡面癢癢的,由此而悠悠醒轉,睜開了眼睛。
她揉了揉鼻孔坐起來,爺爺并沒有在睡夢中帶話過來,唉……妮子感到有些失望。就在這時,她瞥見了床上破碎的琉璃瓶,吃了一驚,好端端的瓶子怎麼會碎了呢?一灘黃白色的污漬弄髒了黃絲巾,那是碎裂的琉璃瓶中裡流淌出來的,妮子嗅了嗅,仿佛有股淡淡的臊臭味兒。
妮子重新把頂針用黃絲巾包好,藏入羊皮襖的口袋裡,然後系好包袱皮,塞入了床底下。
“妮子,妮子……”院子裡傳來了秦如花的叫聲。
妮子推開門,站立在門檻内,默默地瞧着“地主婆”。
秦如花扭動着粗壯的腰肢,走進門來,“妮子,幹娘要問你一件事兒。”
妮子沒有吭聲,隻是把眼睛望着她。
“嗯,妮子,聽說大黑死了,這樣也好,你爺爺不就有了伴麼?你說是吧?”秦如花盯着妮子的眼睛說道。
妮子依舊沒有吭氣。
“妮子,你爺爺臨死前有沒有給你留下一張圖,或者告訴過你,那張圖藏在了什麼地方?”秦如花柔聲柔氣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