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子大怒,抓起面碗便扣在了大乖的胯間,大乖慘叫一聲,随即大聲的嚎哭起來。妮子自知闖了大禍,一溜煙兒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從床底下拖出大包袱背在了身後,然後趁“地主婆”秦如花忙着照料大乖之際,自己一頭沖出了老宅。
家裡不能再呆下去了,爺爺沒了,大黑也死了,風陵渡一個親人都沒有,她已經是舉目無親、走頭無路了。
妮子想起了爺爺臨終時說的話,風鈴途中有好心人指點了妮子前往風鈴寺的小路,她便一路的尋過去,不管自己前往風鈴寺會怎樣,總之她已經沒有家可回了。
太陽落山前,妮子終于來到了風鈴寺山門下。
寺中的小沙彌出來關門,看見了坐在石階上歇氣的妮子,遂驚奇的問道:“小施主,天都快黑了,你怎麼還不回家去呢?”
妮子站起身來,見是個秃頭秃腦的小和尚,便問道:“這是風鈴寺麼?”
“是風鈴寺呀,”小沙彌打量着妮子,問道,“你是跟大人一起來上香的麼?”
妮子搖了搖頭,躊躇了一會兒,然後怯生生的問小和尚道:“風鈴寺裡有一渡法師嗎?”
小沙彌更加驚奇的了,點頭說道:“一渡法師是小僧的師父,你問他做什麼?”
果然有一渡法師!爺爺最初教給她認識的字中就有這幾個字。
“我要見一渡法師。”妮子大聲說道。
小沙彌半信半疑的招招手,帶着妮子走進了山門。
妮子自幼在老宅中長大,很少與同齡孩子一道玩耍,也沒有離開過風陵渡,如今是第一次見到寺廟,單是山門後兩邊牆壁上,站立着手持金剛杵的青面金剛力士泥塑,就把她吓了一跳,膽戰心驚的從一旁繞開了,惹得小沙彌忍俊不已。
穿過庭院,踏上大殿的台階,小沙彌高聲叫道:“師父,有人找你。”
大殿内的蒲團上,有個老和尚在閉目打坐,聞言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
“你是一渡法師麼?”妮子仰起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老衲正是。”一渡面目慈祥,微笑着回答。
妮子把後背上的大包袱往地下一放,麻利的解開了包袱皮,從羊皮襖的口袋裡掏出黃絲巾,然後輕輕打開絲巾,露出了那枚黃銅頂針……
一渡法師微笑着的面孔漸漸的凝固了,犀利的目光盯在了頂針上,他伸出手去慢慢的拿起了頂針,湊在眼前仔細的查看着,最後怅然一聲歎息道:“這麼說,郭子昌死了……”
妮子知道,郭子昌就是爺爺的大名,這位老和尚一見頂針便立刻說出了爺爺的名字,證明他認得爺爺,自己找對了人。
“爺爺死了……”兩行眼淚自妮子臉頰淌下,她嗚嗚的抽泣起來。
“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一渡法師摸摸妮子的腦袋,親切地說道。
“郭妮。”妮子嗚咽道。
“妮子,告訴老衲,你爺爺何時去世,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渡和藹的對妮子說道,同時吩咐小沙彌,“有良,你去把山門關上。”
“是,師父。”名叫有良的小沙彌應聲而去。
妮子見一渡法師慈眉善目,對她又如此和藹可親,就像爺爺一個樣,禁不住的心中一熱,咧開嘴巴恸哭起來,斷斷續續的把爺爺去世前後數天内發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述說了一遍。
一渡法師聽完後半晌不語,輕輕的為妮子揩去眼角的淚水,最後柔聲地說道:“妮子,你到風鈴寺來,還有其他人知道麼?”
妮子搖搖頭:“我誰都沒告訴。”
“好,妮子,你暫且就留在寺裡,好麼?”一渡法師說道。
妮子聽老和尚這麼一說,忙不疊的連連點頭表示願意。
“有良,帶妮子到客房住下,然後再領她去夥房吃點齋飯,妮子已經一天粒米未進了。”一渡法師吩咐小沙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