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如此。”未渡老僧承認道。
“荒唐,簡直荒唐,一個要飯的,還是個雙目失明的瞎子,他有行醫執照嗎?你竟然同意讓江湖騙子給小姑娘紮針,萬一出了問題死了人,誰來負責?佛崖寺就會聲名狼藉,我們宗教局也脫不了幹系。”那人嚴厲的斥責道。
“可确實醫好了那個小女孩兒。”未渡老僧堅持說。
“這不過是‘瞎貓碰見死耗子’純屬僥幸而已,從明天起佛崖寺即刻貼出告示,不再替人看病,請患者統統去醫院就診。”
客人們怒氣沖沖的離開齋堂下山去了。
“唉……”未渡老僧長歎一聲。
清風襲來,有良擡眼望見夜空中陰雲密布,不由得心裡涼了半截,今晚看來是不會有月亮了。
他回到耳房,靜靜的等待着子時,期盼能夠雲開月出,可是半夜裡卻刮起了狂風,雷電交加,大雨如注,一直到天明才止歇。
次日一早,有良挎着籃子悄悄的溜去了黑龍潭。
盡管下了半夜的大雨,黑龍潭水黑幽幽的波紋不興,旁邊不遠處的黃龍潭也仍舊是清澈見底。路邊的野草上挂滿了晶瑩的水珠,有良的褲腿已經全都打濕了,來到窩棚裡默默放下籃子。
柳十三咀嚼着饅頭說:“你一定在想為何要在月夜開天目吧?因為子時陰氣重不傷眼睛,此外可以借助‘月華’的滋養,記住天目開後的兩個時辰之内絕對不可以見強光,否則會瞎的,即便是油燈也不行。”
一連數日,潼關地區天氣始終不好,佛頭山陰雨連綿不斷。
佛崖寺的山門牆上貼了張告示,說佛崖寺非醫療機構,請尋醫問藥的患者前去醫院就診。每天遠道而來的“花癡”病人以及家屬們都失望而歸,未渡老僧則閉門謝客,獨自待在僧房内生悶氣。
這一日,天空終于放晴,萬裡無雲,碧空如洗,有良忐忑不安的挨到了晚上。入夜後,一輪明月高懸,月色清涼如水,蛐蛐螽斯以及各種夜蟲又開始鳴叫起來。
子時,有良來到了黑龍潭,潭水如鏡倒映着明月一片靜谧。
柳十三負手立于窩棚前,聽到腳步聲近前,口中說道:“難得月華初露,陰氣纏綿,正是開天目的極佳時刻,仰面躺在地上吧。”
有良順從的躺下,雙眼望着皎潔的明月,空氣中聞到淡淡的野草香。
“開天目時要用針刺,可能會有點酸疼。”
“知道。”
“那好,”柳十三盤腿坐在有良的頭旁,自懷裡掏出布包,拈起那根粗大的三棱針,在月光下反射着白森森的冷光。
“閉上眼睛。”柳十三吩咐道,然後左手将有良的左眼球向上推,三棱針自他的球後穴刺入,直接侵入到視神經束處随即攪動起來,陣陣酸麻與疼痛感一波波的襲來,冷汗順着面頰流淌着。
有良咬緊牙關硬挺着,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耳邊唯有蟲鳴聲。
“好了,天目已開,你睜開眼睛瞧瞧吧。”柳十三拔出三棱針舒了一口氣說道。
有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夜空中的月亮變成了一個碩大的彩色光暈,殷紅如血,然後慢慢的黯淡了下去。
“月光怎麼越來越暗了?”他詫異道。
“閉上左眼,隻用一隻右眼來看。”柳十三告誡說。
有良閉上了左眼,單用右眼視物,夜空中明月如舊,月色依然是清涼皎潔,可以清晰的辨認出一絲絲冷光撒向地面……
“月亮像是在吐絲。”他說。
“對了,那就是月華,修行的動物要汲取它來提升修為。”
有良坐起身,感覺到瞧任何東西都很不舒服,左眼裡仿佛漆黑一片。
“俺的左眼什麼也看不見。”有良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