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藍月亮谷剛剛分娩生下小活師,老祖與其争奪想要除掉這個孽種,嬷嬷當時失手滑落了嬰兒,不料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至今都是一種難以忘卻的痛。每當午夜夢回之際,她都會猛然驚醒,再也無法安睡。自己與丈夫李地水生活了幾十年都沒有子嗣,如今老來得女,即便再是那個明朝老太監的孽種,無論其是否殘疾亦或怪胎,她也全然不在乎了,發誓要把餘生的所有愛都給了這孩子。
唉,人世間母女的這種斬不斷血肉之情,又有誰能夠真正的理解呢......
二丫見狀也是熱淚盈眶,手掌輕輕撫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種又甜又酸楚的滋味兒湧上心頭。
許久,客家嬷嬷擡起臉來,對有良幽幽說道:“上次你救了老妪,這次又舍命保全了女兒,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
有良趕緊擺了擺手,憨厚的一笑:“嬷嬷,小活師還沒有名字呢。”
“是啊,嬷嬷趕緊給孩子起個好聽的名字吧。”二丫在一旁也如是說。
客家嬷嬷慈愛的目光柔和的瞅着女兒,那小活師與嬷嬷本就是血肉相通,此刻竟然也淚水盈盈,腦袋使勁兒的往媽媽懷裡拱,嘴裡“咿呀咿呀”的也不知說些啥。
“唉,可惜老妪不曾有奶水,看來隻能買些奶粉來沖泡了。”客家嬷嬷歎息道。
“不用,”二丫咯咯的笑了起來,說,“小活師就愛吃豬頭肉。”
客家嬷嬷聞言一愣,似乎有所不信的輕輕扒開女兒嘴巴,那口腔内果真生有兩排尖利的小白牙。原本剛出生時就已經退化了的雙目現在竟然又黑又大,額頭上的那隻立眼則變成了一道細細的褶皺,如今看上去已與正常嬰兒無異。嬷嬷心中一時間暖意漣漣,不由自主的在她那粉嫩的小臉蛋上親了幾口。
此刻,憨叔憨嬸聽聞小活師的母親來了,趕緊跑過來打聲招呼。結果見面之後都大跌眼鏡,想不到竟會是個滿頭銀發的小老太婆。
相互寒暄之後,憨叔吩咐老婆去準備飯菜,自己則去胡同口小店裡買了些福雲樓的醬豬頭肉,家裡來了遠方客人,據說還是台灣的,自己總得好好招待一番才不失面子。
“你的手臂......”客家嬷嬷看見了有良空蕩蕩的左袖管。
“嬷嬷,那瓶汗青俺給媚娘用了。”有良答道。
“喵嗚......”蹲在地上的媚娘晃動着新生的前爪,感激的望着有良。
客家嬷嬷一下子都明白了,于是說道:“有良,别擔心,老妪再去弄一具汗屍,反正京城裡胖子多的是,不過制作汗青須費些時日。”
“多謝嬷嬷,反正一隻手已經習慣了,多等個幾年也沒關系。”有良感激道,自己的手終于有救了。
客家嬷嬷溫柔的目光瞅着女兒,口中說道:“她名字還是就叫‘活師’吧,李地水那老東西與她毫無關系,鋼鐵這老太監雖然是具六百年前的行屍,但畢竟還是有血緣關系。這孩子天賦異禀,老妪再傳授其祝由神功,将來就無人敢欺負她了,況且‘活師’這名字在江湖上既響亮又大氣,也蠻好聽的。”
有良與二丫面面相觑,心道客家嬷嬷果真與常人不同,行事率意灑脫,不拘一格,實乃江湖中人本色。
“有良,”客家嬷嬷歇了口氣,問道,“在藍月亮谷中,老妪剛剛分娩完神情恍惚,當時小活師怎麼突然就不見了呢?”
有良微笑着答道:“俺在火車上遇到一位看風水的老阿婆,名叫舂衣仙,她說但凡嬰兒出生的一刹那,便是由陰間轉投到了陽世。此刻雖然接觸到了空氣和光線,但隻要未洗去羊水,也未曾吃過母乳便仍是‘中陽之身’。而在中陽身的狀态下可以穿越陰陽兩界,亦能見常人所不能見之物,與‘中陰身’的道理相同,隻不過是相反的。小活師當時在衆人的争奪中滑落下來,正巧掉在了那幅《敦煌夜魇圖》上,所以就順利的進入了虛空而無人發現。後來俺攜畫軸離開了藍月亮谷,卻不曉得竟然将小活師也一同的帶走了。”
“原來如此。”客家嬷嬷長歎一聲,自己也進去過《敦煌夢魇圖》,知道當今世上也唯有良能夠進出,女兒待在那裡面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在火車上,舂衣仙的“桃花斬”也曾差點要了小活師的命,虧得那裡是張天師所設置的虛空,任何法力都會被禁制住,因而才得以無恙。
“有良,前不久曾有人易容冒充你入谷盜走了鬼壺。”客家嬷嬷告訴他。
有良聞言大吃了一驚,忙問:“是什麼人幹的?”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你猜會是誰?”
有良想了想,仍是沒有絲毫頭緒,于是搖了搖頭。
“是邢書記。”嬷嬷說。
有良不僅愕然,邢書記,這怎麼可能呢?
“邢書記與可兒兩人偷偷溜出了藍月亮谷,然後到處遊山玩水。後來在川南一個叫做?k王山的地方遇到高手,将可兒扣為了人質,逼迫邢書記返回谷中盜鬼壺。蘭兒誤以為來人是你,所以就将鬼壺交給了他。吳楚山人發覺事有蹊跷,便同老妪兩人一道追了上去,不料那邢書記的輕功竟然極為了得,我倆死活都追不上。”客家嬷嬷回憶起當時的情況,苦笑不已。
“難道寒生不在谷中麼?”有良問,隻要使出了“癔症神功”,世上無人能夠比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