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不知道,就在他不在京城的這陣子,整個京城已經因為這幅《韓熙載夜宴圖》起過波浪了。
景孝帝見着闵将軍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模樣,便笑着問道:“哦?這幅畫現在何處?”
闵将軍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臣就不清楚了,還得讓人去問一問臣的老父。”
見皇上确實對這畫感興趣,他便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對着景孝帝一抱拳,說道:“皇上,臣這就派人回去,這畫乃是臣的傳家之寶,如今借此機會獻給皇上當國寶也正合适。”
他話都說到這地步上了,景孝帝也笑着應允了。
吳錫元歎了口氣,實在坐不住了。
他從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來,對着景孝帝一抱拳,說道:“皇上,臣有話要說。”
景孝帝詫異地看向了他,心裡還尋思着,他若是敢學那些老匹夫跟他說什麼玩物喪志之類的掃興言論,他一定将他在宮裡關上十日,讓他不寝不休看十日折子!
然而吳錫元緊接着要說的話就徹底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皇上,闵大人家中的那幅《韓熙載夜宴圖》如今應當在臣的家中。”
景孝帝和闵将軍都驚訝地看向了他,景孝帝更是直接開口發問道:“哦?闵将軍家中的傳家寶為何會在你家裡?”
底下的人都神色各異,各種猜測。
吳錫元卻神色平平,坦蕩蕩地說道:“這事兒就說來話長了,其實這幅畫是臣的夫人從闵老爺子手上買來的。”
闵将軍的眉頭皺了起來,顯然他從未聽聞過此事。
景孝帝也興味盎然地看着他,反問道:“哦?既然說來話長,那你便慢慢說,想必諸位大臣跟朕一樣,對此事很感興趣。”
吳錫元抱拳應是,“當年臣還在雍州的時候,闵老爺子抱着祖傳的畫卷去當鋪,被人說是假的。老爺子苦苦哀求,想要賣了那幅畫給自己妻子看病,但那當鋪的人卻認定他的畫是假的。正好臣的夫人去錢莊存銀子路過當鋪,聽聞此事,便将彼時全部身家二十兩銀子拿出來買下了這幅畫。”
見着大家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吳錫元笑了笑,又接着說道:“臣的夫人至今不知道這幅畫就是真迹,隻是想着幫老人家一把,若不是今日闵大人說起,隻怕那幅畫如今還在臣的府上壓箱底呢。”
他這樣一說,就連闵将軍也瞪大了眼睛。
他外出打仗歸來,聽聞他娘重病初愈,也不敢讓他們多折騰。一直等到今年天氣暖和的時候,才派人去将他爹娘接到了京城,而他今日才剛剛從東瀛戰場回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闵将軍還未聽爹娘說起當年的事情。
若真是如吳大人所說,那蘇大人就不僅救了自己,還救了他全家?!
他看着吳錫元,眉眼深沉,突然毫無征兆地單膝跪地,朝着吳錫元一拜,“吳大人,多謝您夫人救我爹娘性命!”
吳錫元見狀吓了一跳,趕緊起身過來擡手想要将他扶起來。
“闵将軍!您無需如此!”
闵将軍一手摸了一下紅了的眼眶,擡着頭對着吳錫元說道:“若非蘇大人善舉,本将軍從塞外歸來,哪兒還有母親等着?!”
他這樣一說,許多人便都能感同身受了,底下頓時一片竊竊私語聲。
吳錫元本意隻是想借此機會将那幅《韓熙載夜宴圖》交出來,這東西的真迹在自己手上,總是跟燙手的山芋似的。
景孝帝看着他們二人這樣,便直接開口道:“蘇大人果真是熱心腸,既然這幅畫是蘇大人買的,那便留在蘇大人府上吧!不必獻給朕了。”
吳錫元卻趕緊說道:“臣夫人當初并不知道此畫的價值,僅僅隻用了二十兩銀子便将此畫買下。如今既然得知此畫當真是闵将軍家中祖傳畫作,我們又豈能霸占?待臣回家去将此畫找出來,便親自送去闵将軍府上。”
景孝帝聽他這樣說也覺得有些許道理,便幹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