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稱為詹姆斯·布雷恩的中年人帶着一絲驚奇,每一個有幸和古人打交道(而且這個古人還跟自己老祖宗認識)的人恐怕都會感受到同樣的驚奇感:“是……是的,霍利·布雷恩正是先祖,我們的家族世世代代作為王室侍從,王室在王都中的直屬産業也都是由布雷恩家族成員代為打理……”
高文呵呵一笑:“是啊,我這座房子現在可是王室産業喽。”
詹姆斯·布雷恩的冷汗當場就下來了——這話題的尴尬指數絕對是今天王都之最,打個比方就相當于把你綁在椅子上,當面朗誦你十四歲時寫在空間裡的青春悲傷文學……
不過高文隻是跟對方開個玩笑,很快就略過這個話題:“讓大家不用這麼折騰,我住不了多久。”
詹姆斯·布雷恩挺起腰:“鄙人接到命令,必将盡心竭力為您服務,将宅院準備妥當是我們的責任。”
“比如把門口賣票的和裡面當導遊的先清理出去?”
“……啊?”
跟異界人交流真麻煩,梗都不通。
高文有點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翻身下馬,将缰繩交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侍從,随後領着自己的N+1層曾孫女以及一大幫人踏入了這座已經有七百年曆史的古老宅邸。
确實就如之前那位内廷官員所說,皇冠街上這些曆史悠久意義非凡的宅邸不但保留着,而且都在不間斷的修繕中維持了最初的模樣——七百年時間,即便有魔法這種不科學的玩意兒存在,很多東西也早該腐朽殆盡了,所以高文幾乎可以肯定這裡至少一半的東西都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原物,僅僅保持似是而非罷了,但他自己對這些反正也不在意——他又不是真正的高文·塞西爾。
穿過一個不大的花園和前庭,經過一段短短的走廊,緊接着便是主廳——作為開國大公的宅邸,皇冠街四号的規模委實有點寒酸,基本上任何一個有能力在王都中置辦産業的家族都有能力在城内蓋起一座比這裡規模大上一倍的房子,因此琥珀一進門就嘀咕起來:“就這啊?比我想的差遠了……”
“這可是七百年前蓋起來的,”高文看了半精靈一眼,“那時候的白銀堡也就比這兒大一圈。”
“我覺得挺好的……”瑞貝卡小聲說道,“我住的城堡除了地基很大,各方面好像還不如這裡……”
琥珀甩過去一個白眼:“那是,畢竟你們都快把家底敗光了。”
“不準在這兒扔火球,”高文順手摁住瑞貝卡和琥珀的腦袋,“你也老實點,别仗着逃命本事一流就使勁作,有朝一日真遇上個暗影大師你怕是要當場去世的。”
讓拜倫騎士和士兵們在侍從的帶領下去安頓休息之後,又安排貝蒂去廚房幫忙準備晚餐(小姑娘的平底鍋終于能派上用場了),随後高文便在主廳中繞起圈子來。
“還真是都保留下來了啊……”
繞過兩圈之後,高文輕聲感歎了一句,他腦海中的記憶不斷湧出,與眼前所見的每一樣事物相互印和着,盡管其中很多東西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原物,可是源自記憶中的熟悉感還是讓他忍不住感歎起來。
瑞貝卡也跟在高文身後繞來繞去,帶着好奇與一絲複雜的感情看着主廳中陳設的器物。當年的初代開拓者們皆有其後代,如今那些子嗣有不少甚至就住在這皇冠街上,但是她,開拓者中最偉大之人的後代,塞西爾家族的當代家主,卻直到今天才知道祖先大人當年住過的房子是什麼模樣。
這裡的很多東西她甚至隻在家族的書籍中見到過描述,比如挂在主廳牆上的一柄古老戰斧。
“這是當年和查理比試劍術的時候從他那赢過來的,其實并不是什麼神兵利器,就是一把矮人戰斧罷了,”高文指着牆上的斧頭,一邊檢索記憶一邊随口說道,“也不知道那些矮墩子都怎麼發育的,一個個都隻到我的腰,卻愣是有一膀子力氣,這麼大的斧頭給人類士兵用都顯得沉重,他們卻能一手一把揮的跟風一樣。”
瑞貝卡卻注意到高文提到的名字:“查理……難道是開國先君查理?”
“查理·摩恩,今天被叫做查理一世的家夥,還能是誰?”高文笑笑,“我提到的查理就隻有他。”
雖然隻是套了個高文·塞西爾的殼子,但這種第一人稱吹比的感覺真的好爽.jpg。
不過高文這麼表現也不隻是圖個第一人稱吹比,而是他确實需要在很多場合下熟悉代入自己現在的這個身份——在可以預期到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這個高文·塞西爾的身份都顯然是大有用處的。
琥珀倒是對諸如家族曆史、王國秘辛之類的事情不感興趣,在大廳裡繞了一圈并且權衡了一下假如自己在這裡偷東西會被高文揍成啥樣之後,這位富有職業精神但更愛惜小命的半精靈小姐在沙發上坐下來,一邊晃着腳一邊東張西望:“話說你執意要來這兒是不是為了要把這裡的東西收拾收拾打包帶走?畢竟你家後代已經快把家底敗光了,像今天這樣找個借口來搬東西的機會可不多……”
高文目瞪口呆:“你這思路哪來的?”
琥珀洋洋得意:“别不好意思嘛,多正常的思路——你要擔心東西太多不好夾帶的話可以交給我,我幫你把東西帶出去,絕對不會被人發現——以我的本事,給我三次出門買菜的功夫我就差不多能把這兒搬空了……”
這種跟原主人大大咧咧商量着怎麼把東西偷出去的盜賊也真是個稀罕品種,現在琥珀小姐已經不僅是精靈之恥,她甚至已經是盜賊之恥了……
從種族之恥進化到職業之恥,感覺達成了不得了的成就。
“省省吧,我要真想帶走什麼東西的話還用不着找你幫忙,”高文擺了擺手,打斷琥珀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弗朗西斯二世再糊塗也不至于在這種問題上斤斤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