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與瑞貝卡可以不計較身份地跑到鐵匠鋪給每一座爐子上都刻畫簡單的助燃法陣,但她們卻不可能整天呆在這裡每隔一爐礦石就給法陣充一次能,而且還負責控制所有法陣的能量流動。
“如果要把法陣刻在爐子上,那它的體積就注定有限,哪怕是以赫蒂姑媽的本事,大概也隻能刻下二階及以下的輔助法陣,”瑞貝卡很認真地解釋着,并且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專業一點,“而這麼小規模的法陣是不可能做到自充能的——可以自行汲取遊離魔力的法陣至少也得一整座帳篷那麼大,所以熔爐上的法陣就必須有人來充能。另外哪怕最簡單的法陣隻需要做到開關操作,一般人也沒法控制它……”
通過高文·塞西爾的記憶,高文知道這個世界的魔法陣有着非常複雜的分類和運行原理,而如果不考慮那些讓人頭大的專業知識,它們也可以進行粗略分類:
從規模分類,可以分為小型、中型、大型以及超大型,最小的法陣可以刻在铠甲刀劍上,而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兩個魔法陣則分别位于北方紫羅蘭王國的千塔之城以及大陸南部精靈所建造的“群星聖殿”,那兩個魔法陣以城市為基底,用城市道路來勾勒,可以用規模恐怖來形容。
從功能複雜度分類,則可以分為單一功能型以及複合型兩類。
從充能方式分類,則可以分為自充能以及外部注能兩種,其中自充能的魔法陣帶有一個複雜的“汲取”結構,它可以自行吸納外界的遊離魔力來自我充能,但由于除了魔力焦點之外大自然中的遊離魔力都很稀薄,自充能法陣的汲取結構都會相當龐大,所以所有的自充能法陣都是占地面積巨大的,而所有小型法陣都隻能采取外部注能的方式來補充能量。
而且在這個世界上,自充能的魔法陣其實是一種很少會用到的東西——因為效率太低。
一個自充能結構往往會占據整個魔法陣百分之八十的面積,而它能提供的能量卻比不過任何一個魔力焦點一條支流的分量,而那麼大面積的繪制區域中卻可以塞進去好幾個功能複雜的符文陣列,所以從效率出發,法師們甯可選擇自己給法陣充能,而不是選擇又慢又龐大的自充能結構。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大型魔法設施都位于魔力焦點附近:就是因為充能方便。
高文摸着下巴,看着眼前的鐵匠熔爐。
随後他提出兩個問題:
“非要把充能部分繪制在爐子上麼?”
“非要把所有功能都塞在一個魔法陣裡麼?”
瑞貝卡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不然呢?”
高文隐約覺得抓到了問題的關鍵:這個世界的人們似乎隻專注于将魔力化作最原始粗暴的力量,或者單純關注個體對力量的運用,而從未考慮過讓這種“超凡力量”如何以更廣泛、更低基礎的方式推廣開來。
“繪制一個大型的自充能法陣,讓它汲取空氣中遊離的魔力,然後在這個大型法陣上留下‘輸出端’,輸出魔力給熔爐上的小型法陣,這樣充能問題就解決了,而開關問題……可以讓熔爐與自充能法陣之間的連接變得可控,切斷之後小型法陣自然會停,而大型的自充能法陣本身就有過充逸散的性質,也不用擔心被撐爆……”
瑞貝卡很快便以自己的方式理解了高文的理念:“把魔法陣拆成一塊一塊的拼着用?還能這樣?”
“這多少是個思路,”高文點點頭,“我覺得可以跟赫蒂商量一下——她應該更專業。”
瑞貝卡對此深表同意——雖然赫蒂姑媽的施法準頭僅能達到人體描邊的水準,但論起理論知識來,那些中階的法師恐怕也不一定能比得過她!
于是高文又領着人風風火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留下老鐵匠漢默爾和一幫學徒、雜工面面相觑。
“師傅,咱們接下來……還開爐麼?”一個學徒小心翼翼地問道,剛才公爵和子爵站在面前的時候他大氣都不敢喘,這時候才終于敢說話了。
老鐵匠瞪了學徒一眼:“廢話!當然開爐!别想着偷懶——晚上能不能吃肉還得看這一爐的成果呢!”
而在另一邊,高文已經派琥珀去把赫蒂叫到了自己的帳篷裡,可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說完之後,這位優雅的女士卻搖了搖頭。
“用一個法陣來給另一個法陣充能的想法是很好,但操作起來太難了……魔力的輸出是很精确的事情,‘接口’一旦出了問題,兩個法陣就都會報廢。而且自充能法陣的效率也是個很大的問題,哪怕繪制了像鐵匠鋪的大院那麼大的一個法陣,它所産生的魔力恐怕也驅動不了幾個魔法熔爐……”
高文看着赫蒂,他當然知道對方會提出這些困難,但他其實早已經有了解決辦法。
于是他微微笑了起來,随着在這個問題上的思考越來越深入,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到了真正應該走的路線,于是他把桌上那一大堆圖紙都先推到一邊,并把一張格外大的、繪滿了符号與線條的圖紙攤在桌子上。
這張紙上的東西是他早在幾天前便完成繪制的,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這個東西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你看看這個。”高文說道。
赫蒂驚訝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大張符文陣列,第一反應就是自家老祖竟然可以博學多才到這種程度:“先祖……您竟然還懂得繪制法陣?!”
“我隻懂一點,而且這個法陣也不是我創造的,”高文故意賣了個關子,“你先看看它,有什麼想法?”
赫蒂低下頭,仔細研究着那上面的每一個符号以及符号之間的連接規律,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全都是最基礎的符文……排列和組合方式也是最基礎的,好像最高的能級也不超過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