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0頁)

  高文敲敲桌子:“特殊?”

  “是的,他原本是我預定送到安德魯子爵的城堡裡幹活的,”皮格爾一股腦說了出來,“但您派到鎮上的騎士老爺用更高的價格大量收購各種奴隸,我手頭的奴隸數量不多,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把原定要送進城堡的農奴拉來充數了?”高文皺着眉,“為什麼農奴要送進城堡?”

  “山姆是個手腳勤快又靈活的農奴,他不光會幹農活,也會喂馬和打掃畜棚,安德魯子爵正好要個新奴仆……”皮格爾難過地掰着手指,“這對他也是條出路——要知道,農奴在我手上的時候可以是農奴,可以是奴工,也可以是契約奴,但一旦到了莊園主手上就永遠是農奴了,可要是能送進城堡,那說不定還會變成仆人……”

  “但拜倫騎士多出了四個銀币,你就把山姆拉回到了運奴船上,”高文打斷了皮格爾的話,并轉頭看向山姆的兩個兄妹,“你們擡起頭來,不用緊張——在來這裡之前,你們那位兄弟有什麼異樣麼?”

  兩人中的兄長膽子似乎大一些,首先開口回答:“有,山姆他這些天一直說他很困,而且說話經常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有時候還會突然站着睡着。”

  高文擡頭看了皮特曼一眼,後者臉上果然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随後這位老德魯伊開口了:“這種情況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

  那個面黃肌瘦的農奴妹妹開口了:“七天……要麼就是八天前,反正不超過十天。”

  不能指望他們記清楚具體的時間。

  高文詢問站在自己另一邊的赫蒂:“拜倫在坦桑鎮發布購奴消息是什麼時候?”

  赫蒂臉色嚴肅,她已經想到了些可能性:“四天前。”

  “也就是說,農奴山姆在拜倫抵達坦桑鎮之前就已經有了異樣,那時候很可能就被邪術控制了,而他原本是要被送到安德魯子爵的城堡裡的……”高文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環視四周,“他被送到這裡來隻是個意外。”

  赫蒂深吸口氣:“我們的鄰居恐怕要有麻煩了。”

  “他的麻煩,很快就會變成我們的麻煩,”高文慢慢說道,“萬物終亡會起源于德魯伊,他們的邪術都是以生命與自然力量派系的法術演變而來,活人不但是他們的法術材料,更是很多邪術瘟疫的載體,坦桑鎮人口太多了,離我們也太近了……而且不管怎樣,拜倫騎士還留在坦桑鎮,他到現在也沒發來任何消息,我們不能把他放着不管。”

  赫蒂很是憂心地看向領地上唯一一個德魯伊:“皮特曼,你認為他們會在坦桑鎮散布瘟疫麼?把感染者送進城堡,更像是要對付領主……”

  “很難說,邪教徒的腦子結構跟正常人不一樣,他們大腦的主要成分是爛肉醬和陰溝裡的泥,”皮特曼一臉嚴肅地說道,“必須做好最壞打算。”

  “這裡等不來王國的支援,隻能我們自己上,”高文站起身,“必須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解決掉源頭。但現在沒辦法确定我們的敵人有多少,有多強。”

  皮特曼開口了:“這方面我可以大概估計一下。山姆是被邪術‘歸亡召喚’轉化為活體炸彈的,根據當時威力以及事後殘留氣息判斷,施術者不超過中階,很有可能剛剛達到五級黑暗德魯伊的水平,而且人數不會多——萬物終亡會很少組織特别大規模的行動,尤其是在對城鎮搞破壞的時候,他們都是派出一兩個精幹成員,依靠狡詐的計謀和詭異的邪術來造成特别大的破壞。”

  高文沉吟着:“所以我們要面對的可能隻是一兩個五級或五級以下的邪術師,數量不是問題,真正要擔心的是黑暗德魯伊那些詭異的法術,最糟糕的情況下,安德魯子爵甚至有可能會被邪術控制,控制活物也是那幫黑暗德魯伊的拿手好戲。”

  在短暫的靜默之後,高文首先對那個已經流冷汗流的快脫水的“金眼皮格爾”擺了擺手:“你可以走了,但我建議你近期内最好别靠近坦桑鎮,往更北邊去吧。”

  奴隸販子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剩下一對農奴兄妹低着頭站在地上,他們緊張的已經快要暈倒。

  然而高文其實并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哪怕有着繼承來的記憶,哪怕在這個時代呆了幾個月,他也沒辦法做到完全的代入并理解這個世界人的思想,他根本想不到這兄妹倆是在擔心受到懲罰,而隻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口安慰他們:“你們的兄弟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節哀。我已經讓人收殓山姆的……遺骸,他會被葬在森林旁的墓地裡,你們就在這片土地上好好生活,努力掙得自由,塞西爾家族會保護你們的安全。”

  兄妹二人驚愕地擡起頭來,看着高文,仿佛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盡管在高文心目中,他所說所做的隻不過是遵循最簡單不過的邏輯。

  兩名農奴兄妹就這樣在困惑中離開了,等到他們走後,琥珀才忍不住開口:“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讓他們成自由民,當做兄弟死亡的補償什麼的。”

  高文好笑地看着對方:“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你善心大發啊,”琥珀一臉的理所當然,“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了,所以你善心大發不是正常的麼?”

  高文卻搖搖頭:“善心大發可以,但不能亂發,我不能讓他們認為犧牲一個親人就可以給自己換一份自由,尤其是不能讓别的、不知内情的農奴這樣瞎想。自由是必須依靠雙手争取的,我已經制定了這方面的制度,所以就連我自己也必須按照制度來,隻有這樣,才有秩序可言。”

  琥珀有點意外地看了高文兩眼:“所以你才堅持讓那些奴隸在領地這裡進行兩個月的‘緩沖’,而且讓他們先繼續以農奴之類的身份在領地幹活,必須幹夠了之後才能自由,而不是直接宣布解放所有奴隸?”

  “……其實你的理解有不少問題,但大體還不錯,”高文笑了起來,“我确實需要讓他們意識到,自由是來之不易的——但或許有一天,我也會直接宣布奴隸制的廢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個的、小範圍地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