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點點頭:“是的,在這邊。不過它們相當脆弱,發現之後我們都沒敢動它們。”
那些殘存的手稿資料并沒有被封存,而是就淩亂地散落在不遠處的桌子上,似乎由于某種原因,這裡的人員在撤離的時候并沒有把這批資料帶走。手稿的材質是剛铎帝國時期魔法師們做記錄常用的注魔羊皮紙,也正是因為用了這種特殊的材質,才讓這些手稿在暴露于空氣中的情況下仍然挺過了上千年的歲月侵蝕。
但雖然手稿本身并沒有朽爛,上面的很多文字卻已經褪色、風化的難以辨識,高文粗略地掃了一眼,便判斷出它們至少有一半都已經無法閱讀了。
好在還有剩下的一半。
赫蒂早已做好準備,她帶來了新附魔過的卷軸和儀式性的羽毛筆,在看到那些珍貴的古代手稿之後,她立刻便把卷軸展開,任憑它漂浮在自己身旁的半空中,随後手中握着羽毛筆,另一隻手則放在那些已經脆弱不堪的古代羊皮紙上方,随着晦澀艱深的咒語,魔法的力量在她身邊湧動,那羽毛筆突然脫離了她的手指,并自行飛到卷軸上開始飛快地書寫起來。
羊皮紙上的字符被魔法力量忠實地還原、拓印,不管是清晰可辨的部分還是殘缺難讀的部分,而每“掃描”完一張紙,赫蒂便稍微喘口氣,将處理過的古代手稿原件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放進早已準備好的小箱子裡。
雖然手稿内容被保存了,但這些古董原件仍然是相當有價值的,能保存下來當然更好。
高文則站在赫蒂旁邊,微微感歎着魔法力量的便利,同時聚精會神地看着卷軸上呈現出的内容。
因為要從一大堆缺損變形的字符中提取出可讀的有效信息,他讀得很慢,但即便這樣,一些令人不安的語句還是漸漸拼湊成型:這似乎不是什麼研究筆記,甚至也不是日記,在将那些單詞組成句子之後,高文隻感覺它們就好像是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而且充斥着可怕的臆想和隐喻:
“……注視着它,它就從那些潰爛的血肉中注視我……它在我體内,我也要到它體内……
“誰都活不下來,終結的日子快到了……亵渎的行為并不能讓我們苟延殘喘……
“……大快朵頤,大快朵頤,我又吃下了神明的血肉,在這裡活過一個新的世紀,他們沒來,他們還是沒來,但我也不需要他們再來。外面的世界已經崩塌,已經崩塌……”
這之後是一大段混亂的塗鴉,文字變成了無法辨識的線條和符号,并非是原稿上的字迹模糊扭曲,而是寫下它們的人本身就好像已經發了瘋,但在幾張手稿之後,這些瘋狂的塗鴉又變成了可以閱讀的文字:
“祂沉睡在大地深處,祂沉睡在大海深處,祂沉睡在天空深處,祂在叫我的名字,那呢喃聲……
“我看到祂,神明的容貌,祂在光中對我微笑……邁開腳步,我要去往祂的國度。啊,那才是最大的恩賜,神明賜下血肉給我們分食,原來為的就是這一天……”
在這之後,就又是大段大段瘋狂的線條,即便偶爾有幾個單詞從那些塗鴉中蹦出來,也顯得毫無邏輯和語法,與其說是書寫文字,倒不如說是一個混沌的大腦中偶爾冒出來一些不成句子的呓語更為恰當:這些手稿再也無法閱讀下去了。
赫蒂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連續拓印了好幾頁這樣的“亂碼”,最後終于停下來,用塑能之手将那些手稿翻動,确認下面再沒有有價值的東西便停下了自己的法術。
“這上面說的是什麼啊?”琥珀湊了過來,看着漂浮在半空的拓印卷軸好奇地問道,“鬼畫符似的……”
“一個瘋子的呓語,”高文皺着眉,那卷軸上的文字讓他産生了深深的不安,但他還是大概解釋了一下那上面的東西,“……聽起來像是一個被抛棄在這裡的人,在逐漸發瘋的過程中留下的東西。”
在聽到那些文字的意義之後,現場每個人都忍不住産生了一種詭異的毛骨悚然感,雖然那些隻是瘋言瘋語,但不知怎的,那些言語中就好像存在特殊的力量一般散發出了令人恐懼的氣息。
“我……我開始不喜歡這些東西了……”琥珀渾身起着雞皮疙瘩,忍不住往高文背後躲了躲,“這地方給我的感覺非常非常不好……”
高文也剛想發表一下相似的看法,但在他開口之前,一陣非常輕微的咕噜聲突然從身後傳來。
緊接着就又是咕噜噜的一串聲響。
所有人都立刻拔出武器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在衆目睽睽之中,大廳中央那些圓柱形容器的其中一個突然有了變化!
原本空空蕩蕩的透明管狀培養槽裡竟憑空充滿了液體,湧動的液體中飛快冒出大串大串的氣泡,而一個扭曲怪異的影子便從那氣泡中浮現出來,它在前一秒還是個虛幻的影子,下一秒卻已經凝結成為實體——
它有着血紅的顔色,巨人般的體型,宛若一個格外強壯的畸變體,但它卻有着一張近似人類的面孔,那面孔緊閉着雙眼,臉上卻遍布痛苦與瘋狂!
這個仿佛畸變體和人類混合而成的怪物就這樣憑空凝結出來,随後就掙紮着開始想要突破那密封的透明容器,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出現了:本應完全封死的容器突然變得虛幻起來,那怪物的身體也變得虛幻起來,二者飛快地相互融合、滲透,怪物的身體竟然就這樣從容器中硬生生擠出!
高文拔出長劍:“幹掉它!”
那怪物此刻也重新恢複了實體,在脫離束縛之後的第一時間,它便猛地沖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士兵,一邊猛撲它還一邊發出混沌的低吼:“餓……餓啊!!”
幾把長劍從四面八方封住了這個怪物的去路,緊接着灼熱的劍刃、淬毒的匕首和一連串奧術飛彈便朝着這個怪物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除了奧術飛彈全都打在地上之外,其他所有攻擊都結結實實地命中了這個扭曲的生物。
然而它的生命力卻強的吓人,哪怕肢體被砍的筋斷骨折,甚至作為畸變體的後背弱點也被高文一劍斬中,它卻仍然沒有死,仍然掙紮着爬了起來,并撲向了正好在它視線中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