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安東聳聳肩,一邊讓手下夥計去處理酒館裡的秩序一邊說道,“早就傳開了——有一些消息還是我們幫着傳出去的呢,幾個月前有傭兵從這兒過,雇了一大幫人去傳播消息。”
“媽的,你們竟然還偷偷賺了我的……”琥珀頓時瞪了安東一眼,但還沒把話全說出來便話鋒一轉,“人都在這兒了麼?”
“您要是說這個鎮子上的,那都在了,”安東擡手一劃拉,籠括了整個酒館,“現在是冬天,這幫兔崽子一天天的都在酒館裡窩着,恨不得喝死在這裡面。”
琥珀掏出小匕首,在那坑坑窪窪的木頭吧台上劃拉着,尋找着自己當年刻下來的痕迹,但很可惜大多都已經找不到了——打架鬥毆以及劣質酒水總是讓吧台上的痕迹消磨的很快:“問問大家夥,想不想做點正經事。”
這時候已經有不少“老熟人”聚集在吧台附近,有一個皮膚微黑,打扮得像個女巫的女人聽到琥珀的話之後愣了一下:“正經事?大姐頭您還能有正經事?”
琥珀一擡手,手中的小匕首滴溜溜地在這個“女巫”脖子下面轉了一圈,精确地削掉了對方領口的幾根線頭:“‘女巫’吉普莉,我當年怎麼沒割了你的舌頭?”
“我這根舌頭搖晃起來可以賺不少錢呢,”女巫打扮的女人後退了半步,臉上露出谄媚的笑,“您還是說說您的‘正經事’吧,我們大家都聽着呢……”
“很簡單,我現在就在為那個複活過來的開國英雄做事——别露出那不相信的表情,我現在是他的貼身護衛,貼身護衛懂麼?我進他房間都不用敲門的我跟你們講。總而言之,我現在闊了,但我也沒忘了你們這幫不争氣的家夥,現在你們有個機會,隻要願意改一改自己那身臭毛病,你們也能跟我一樣,過上體面人的日子。還沒明白?公爵要雇傭你們!”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這反應倒是出乎琥珀預料之外。
“你們怎麼沒點動靜?”琥珀好奇地看着這些家夥,“不願意?”
“是不相信,”疤臉安東露出一個天知道是哭是笑的表情,“我們是知道開國大公在南邊的事情,但他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跟我們這種人打交道嘛。大姐頭,您最近又把暗影藥劑當水喝了吧?”
“就知道你們這幫貨的出息就這麼大,”琥珀撇撇嘴,随手把一個布袋子扔在吧台上,布袋子裡随之發出一連串的嘩啦聲響,布袋口散開之後,數枚亮晶晶的金銀币從裡面滾了出來——那些都是新鑄的錢币,有着堪稱美麗的完美對稱輪廓和光滑的弧線,其正面還印着塞西爾領地的徽記,“話你們可以不信,反正錢是真的。”
吧台前幾個人的眼睛頓時就瞪直了。
他們很少有機會接觸到金币,但銀币還是可以偶爾得到的,而塞西爾銀币則是最近在南境越來越流行的新貨币,這種貨币的成色極佳,分量很足,而且不知用了什麼鑄造方法,每一枚貨币都被鑄造的分毫不差,精緻無暇,這樣的貨币自然便得到了往來商人的青睐,并随之在南部地區流通起來。
安東便有幸得到過三枚安蘇銀币——但它們都顯然沒有琥珀帶來的這些錢币嶄新,那些從錢袋子裡滾出來的金銀币上連一絲劃痕和污垢都沒有,新的簡直就像是剛從鑄币廠中拿出來的一樣。
安東頓時心中一緊,看向琥珀的時候臉上帶着緊張的神色:“大姐頭,從貴族的鑄币廠裡偷錢可是要被絞死的啊!”
琥珀立刻惡狠狠地瞪了這個疤臉光頭壯漢一眼:“說——你是不是真的想去胸口碎大石?!把你掄起來去砸石頭那種!”
安東頓時就縮着脖子不敢吭聲了。
顯然,琥珀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失蹤”數年之久的老大,竟然混到了那位開國英雄的身邊,混成了一個大貴族的貼身護衛,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你們讨論去吧,”琥珀擺擺手,并不動聲色地把吧台上的錢推到了更顯眼的地方,“不過我要說明,錢是好東西,卻不是那麼好賺的,公爵并不想雇傭一群混混和無賴去敗壞他的名聲,所以拿了錢的人就得先跟着我去一趟塞西爾領,在那裡學會規矩和法律,然後才輪到正經做事,如果學不會規矩的……”
琥珀沒有說下去,隻是隐含威脅地掃視了周圍一圈,讓所有人的脖子忍不住一縮。
實際上不會有什麼可怕的懲罰,按照高文的說法,那些簡易的規章制度隻要培訓個把月,就是傻子都能學會,哪怕學不會的,多灌幾次也就灌進去了,但琥珀卻知道,自己眼前這是一群滾水都燙不熟的爛貨,或許他們終有一天能在正道上學會規矩法律與道德,但在那之前,必須先用恩惠和懲罰這兩根鞭子把他們驅趕到正道上才行。
而這隐含的威脅在讓酒館裡的人噤若寒蟬的同時,也給了他們更加真切的感覺:
天上沒有掉下來的好事,隻有當這件事同時存在一定風險的時候,它才有可能是真的。
與貴族打交道很危險,每一個生活在黑街裡的人都知道這點,但自己老大似乎能罩住自己……
那位開國英雄的風評似乎也很好……
隻是不知道一位大貴族雇傭一群地痞混混小偷騙子去做什麼,但最壞又能壞到哪去呢?總不會驅趕着這樣一群草包隊伍去戰場上打仗,或者去驅逐魔獸吧?
在酒館裡重新熱鬧起來的同時,安東悄悄湊到了琥珀身旁,這個疤臉壯漢壓低聲音,難掩好奇地問道:“大姐頭,您……到底是怎麼混到那樣的大人物身邊的?”
“其實也沒什麼,”琥珀渾不在意地一擺手,“我撬了他的棺材,把他弄醒了。”
安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