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10頁)

  瑞貝卡似乎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要辦,于是趕緊一拍腦袋:“啊對了!有一封信被送到領地上,是一頭獅鹫信使……額不對,是一個騎着獅鹫的信使送過來的,他帶着國王的印記……”

  “聖蘇尼爾城來的信使?”高文眉頭一揚,“而且還是騎着獅鹫過來的?”

  獅鹫信使可不是什麼常見的“送信人”,在這個通訊技術有着嚴重局限,道路運輸也情況糟糕的時代,能夠幾天内跨越國境的獅鹫信使可以說是各國能夠掌握的最便捷的信息傳遞手段,通常隻有國王、親王、公爵以及其他少量極端富裕或地位特殊的貴族和組織才養得起這種成本高昂的“信差”,而且也隻有在傳遞很緊急或者有着特殊意義的信息時,他們才會用上這種信差。

  所以幾乎沒用多長時間,高文就猜到了那信使所傳遞的信息是什麼。

  他點點頭:“信使現在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祖先大人您怎麼知道的?信使确實把信送到之後就趕緊離開了——我本來還想多叫幾個人去看熱鬧呢,獅鹫哎,我就看見過幾次……”

  高文頗為無奈地看了自己這個在各項貴族操守課程上都不及格的N層曾孫女,搖着頭說道:“他當然要快點離開,因為這一段時間裡弗朗西斯二世的獅鹫信使可是忙碌的很,事實上如果不是我的名頭太大,他恐怕都不舍得讓他的獅鹫信使往這地方飛一趟——信在哪?”

  “我拿着呢,”瑞貝卡立刻從身上摸出一個帶着淡金色摩恩王室标記的套筒,那套筒一端還用蠟密封着,“我本來想看的,但菲利普騎士說這種信不能偷看,讓我必須親手交到您手上……”

  看到瑞貝卡臉上那怨念十足的模樣,高文就能猜到這姑娘忍到現在不偷看是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他笑着接過了套筒,然後就當着琥珀和瑞貝卡的面将其拆了開來。

  套筒内是一份用精緻羊皮紙制成的卷軸,卷軸上還纏繞着淡金色和淡紫色絲線編織成的綁帶——顯然,這東西可不僅僅是一份信函那麼簡單。

  它是一份來自王室的正式文書。

  高文展開卷軸,随意看了一眼,便将其扔給了瑞貝卡:“看完之後就放到收藏室吧,别弄丢了。”

  瑞貝卡立刻迫不及待地看起了卷軸上的内容,等看完之後她愣愣地擡頭:“祖先大人,這樣您就是康德領法理上的合法領主了?而且國王還把康德領東邊的一大片王室屬地也給您了?!”

  那卷軸的内容就如高文猜測的一般,是來自王室的冊封文書——或者換種說法,是王室對高文現在已經統治康德領這一事實的“妥協”和“承認”文書。

  琥珀一聽是這樣的東西,頓時也忍不住湊了上去:“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冊封文書呢……哇!這綁帶的扣環竟然是金的!?”

  “需要這麼驚訝麼?”高文略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姑娘,“隻要弗朗西斯二世還沒老年癡呆,這份文書遲早都會送到我手上的——康德不過是個子爵領而已,對于我的公爵頭銜而言,這隻是個小小的禮物,國王沒有吝啬的必要。而至于那片王室屬地……也就是個小小的贈品。”

  說着,他微微搖了搖頭:“我隻是沒想到它會提前被送來——而且還是獅鹫信使加急送來的。我原本以為相關的冊封文書會在開春之後送到塞西爾,但現在看來……局勢的變化讓那位國王陛下産生了緊迫感啊。”

  “局勢的變化?”瑞貝卡有點困惑地眨眨眼,“您是說提豐和安蘇之間的局勢?這跟冊封文書有關系麼?”

  “當然有,”高文笑了笑,“提豐和安蘇之間的戰争很可能要推遲,那麼兩國統治者就要考慮重啟外交活動,國王親自下場談判的可能性很大,但第二王朝對安蘇的控制力度比不過第一王朝,所以為了保證接下來談判期的國内局勢穩定,弗朗西斯二世就必須提前安撫,或者說讨好國内的貴族們。不管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他都要去聯絡,去通氣,而我這樣既不是主戰派也不是主和派的,他也必須有所照顧——因為我是祖宗派,那位國王陛下可是時刻在擔心我這個老祖先會不會突然跳出來對他一番批評呐。”

第0332章

葛蘭家族

  每當高文開始講這些涉及到權力鬥争和貴族遊戲的東西時,瑞貝卡和琥珀就會很難得地達成共識并組成萌圈組合,在這倆姑娘看來,國王和貴族之間那些勾心鬥角的遊戲規則實在是複雜深奧而且一點實際用處都沒有,與其研究這方面的東西,還不如在家裡跟狼打架搓火球劃水摸魚偷酒喝有意思……

  但想是這麼想,倆人可不敢當着高文的面把話說出來,琥珀要時刻擔心高文真的用個茄子把她給拍牆上,瑞貝卡則忘不了被長輩吊在房梁上打的恐怖,這時候聽完高文的話,兩個人也像模像樣地思考了一番,瑞貝卡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這麼說,國王是擔心在安蘇和提豐重啟外交的過程中,有貴族搗亂?”

  “差不多就是這樣。”

  “但貴族為什麼要搗亂?”瑞貝卡一臉迷糊,“安蘇和提豐的戰争可以推遲,這不是好事麼?”

  “這對國王是好事,對平民是好事,但對各地分封割據的貴族們有什麼好處?”高文輕笑了一聲,“國王的戰争對大部分分封貴族而言隻是一次例行公事的履行義務,隻要戰時出點自帶幹糧的騎士和扈從去參戰,他們就算是完成義務了,至于戰争勝負跟他們有關系麼?打赢了,派出去的騎士們掠奪一大筆财富和功勳回來,打輸了,哪怕是亡國了,他們也隻不過需要對提豐皇帝宣誓效忠而已,他們的爵位和封地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變化——至少,對很多安蘇貴族們而言遊戲規則就是如此,他們也根本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别的遊戲規則。”

  對前世的高文而言,這是一種難以理解的“規則”,但這一世的高文卻不得不正視這個事實:這個時代的貴族戰争總體而言就是牆頭草和強盜們的狂歡,貴族們或許貪婪,或許野蠻,但他們卻會不約而同地遵守貴族遊戲的規則,他們之間的戰争很少會真的拼到你死我活,大部分情況下,貴族們的戰争隻是為了掠奪财富和土地,一旦這個目的達到了,那麼大家立刻就會很默契地停手,并進行一套約定俗成的“掃尾”流程——

  在戰争中,隻有很少的貴族會喪命,大部分人最糟的下場就是被俘而已,誰都不舍得殺死貴族俘虜,因為這些俘虜可以換取大量的贖金,而這些贖金完全合理合法——最有名的例子就是安蘇576年,西境兩名實地伯爵之間爆發的争鬥,在那場得到王室默許的戰争中,托克貝爾伯爵落敗,甚至連伯爵本人都被俘獲,為了贖回自己的領主,托克貝爾領付出了相當于伯爵本人體重兩倍的黃金和近乎三成的土地所有權,而戰争結束之後,兩位伯爵及其子嗣血親全都安然存活,那些被俘的騎士(底層貴族)和男爵子爵們也在各自的家族繳納了足夠的贖金之後全部安然返回。

  除了少數在戰場上當場斃命的倒黴貴族之外,死的“隻有”六千七百個平民而已。

  不殺死貴族俘虜,不徹底終結任何一個“榮耀的姓氏”,用贖金結算戰争,這就是貴族戰争的三大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