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聖女公主”,維羅妮卡·摩恩……
身處聖光教會高層,還同時有着王室成員身份的她,和如今聖光教會的活動有關系麼?她在這個過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果這一切變化中有她的推動,那麼之後塞西爾領再和那位“聖女公主”打交道可就要注意了……
聖光大教堂,大光明廳,純潔的聖光盤桓漂浮在這座大廳的穹頂之上,在那描繪着神國景象的穹頂表面鍍上了一層微微蕩漾的、仿佛水面般的光暈,輝煌燦爛一如既往。
主教們彙報着最近一段時間在王國各地鏟除邪惡、鎮壓異端的進展,他們平和沉穩的嗓音就如那漂浮在穹頂上的聖光一般,但他們彙報的内容卻不像他們的嗓音那般平和。
“冕下,被聖光淨化的邪教惡徒日漸增多,主的力量已經得到彰顯,但那些頑固、愚昧的異教信徒正在成為新的麻煩,”一位頭戴高冠的主教說道,“在巨石城,自從邪教徒暗中操控的血神教堂被拆毀之後,有大量信仰血神的異教信徒拒絕接受正确的信仰,拒絕接受洗禮、淨化、改過自新的機會,那些信徒被驅逐出了城市,但卻在荒野中遊蕩作亂,化身強盜襲擊我們派出去傳播聖光的教士。”
另一名主教接着說道:“西部平原地區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暗影之神的信徒在被放逐之後開始襲擊我們的神官,甚至襲擊普通的聖光信徒。他們在當地引起了很大恐慌。”
蒼老的聖·伊凡三世微微擡起眼皮,聲音中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他們的行為正印證了我們的裁決,不是麼?
“被放逐,證明了他們是有嫌疑的,而我們給他們改信的機會,這便是給他們自證清白的機會,沒有被邪惡侵染的人當然不會懼怕擁抱聖光,懼怕擁抱聖光便是堕入邪惡的證明。
“他們成為強盜,襲擊神官,襲擊無辜者,又在之前拒絕擁抱聖光,拒絕改信,這就證明了他們确實是邪惡之徒,隻要我們指明這一點,世人自然會明辨是非。”
“您的智慧掃清了我們的迷惑,”最先開口的主教低下頭去,“謹遵您的意志。”
随後主教們開始繼續彙報,彙報擴充教會騎士的進展,彙報信徒增加的數量,彙報聖光信仰在各個地區傳播的情況,以及新實行的“贖罪金”聚斂金錢的進度……
聖·伊凡三世垂着眼皮,仿佛陷入沉睡,又仿佛仍然清醒地聽着這一個接一個的彙報,主教們嗡嗡隆隆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着,與他腦海中那更加偉大、更加深不可測、更加浩渺無邊的神聖之音響成一片,這個垂暮的老教皇用一小部分腦力關注着主教們的聲音,卻用一大部分腦力仔細聆聽着來自自己精神世界深處的那個聲音——
那是主的聲音。
主的聲音低聲呢喃,無法分辨,卻又蘊含着無窮無盡的智慧,需要側耳傾聽,才能從中分辨出一絲絲世界的真理。
維羅妮卡則靜靜地站立在這位教皇身旁,她微微低垂着頭,柔和恬靜,從她身上散發出去的聖光在大廳中蕩漾開來,籠罩在每一個人身上,與那些主教身上散發出的聖光産生着極端複雜、時刻不停的微微共鳴。
這種“神聖的共鳴”就是整個聖光大教堂中無處不在的光明的源泉。
在主教們終于完成彙報,大光明廳中嗡嗡隆隆的聲音清靜下來之後,聖·伊凡三世才微微張開眼睛,嗓音嘶啞低沉地說道:“結束了麼……”
維羅妮卡在教皇身旁彎下腰:“是的,冕下,主教們已經離開了。”
“我剛才聽到了主的聲音,”聖·伊凡三世低聲說道,“那真是偉大的聲音啊……主一定是因我們的努力而感到喜悅了。”
“是的,主因我們的所行感到喜悅,”維羅妮卡溫柔地說道,“祂要讓這人世成為祂的地上天國,我們就必須為主掃清世間的異端邪惡。”
“我們必須為主掃清世間的異端邪惡……”聖·伊凡三世低沉地咕哝着,慢慢陷入了深沉的夢鄉,去夢境中繼續擁抱那來自聖光之神的、不可名狀的低聲呢喃。
塞西爾領,白水河畔的緩沖營地中。
得到安頓許可,得到一個可以躺下睡覺的地方,得到一餐熱乎乎的飯食之後,那些來自聖靈平原地區、已經擔驚受怕了幾十天的人終于稍稍感到了一絲安心。
他們感謝領主的仁慈,感歎那高文·塞西爾果然如傳說中一般是個心胸寬闊、保護人民的英雄,但更多的,是思索着自己未來的生存。
他們暫時還無法進城——雖然他們已經看到了那座整潔、繁華的城市,但在通過最終的審查之前,他必須住在城外的“緩沖營地”裡,這是他們最後一絲不安的源泉。
沒有人知道審查的内容和形式是什麼,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審查的過程将持續多長時間,通不過審查的結果又會如何,盡管他們理解領主在這方面的謹慎,但隻要一天沒有洗脫“邪教徒”的嫌疑,他們就一天安不下心來。
這些從聖靈平原一路逃難至此的人聚在分配給他們的大棚屋中,低聲讨論着未來,讨論着過去,然後棚屋的門便突然被人推開了。
他們緊張地擡起頭來,看到一個格外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門口。
他們以為那是個強壯的戰士,但很快他們便看到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牧師的長袍。
那長袍磨了邊,洗脫了色,但仍能看出是一件聖光神官的長袍。
所有人都緊張、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