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将視線從地圖上收回,随後集中起自己的精神,腦海中,來自監控衛星的俯視視角浮現出來……
締約堡,那奠定曆史的長廳中,一份文件正在所有人的見證下被來自兩個國家的禮儀官進行宣讀。
兩名禮儀官的聲音近乎完全同步地在大廳中回蕩着,在魔法力量的加持下,這聲音不但洪亮清晰,甚至仿佛帶上了某種令人生畏的莊嚴厚重質感——
“……我們共同認為,恢複和平關系是共同應對威脅的第一步,而停止現階段的邊境對峙是确保和平的第一步……協議簽訂之日起,停止軍事對峙和一切相互的軍事滲透行動……在重啟外交的基礎上,恢複邊境通商和人員流動,逐步解除戒嚴禁令……共同監視宏偉之牆……
“……以上諸條,皆在衆神及先祖之靈的見證下,并由兩國偉大而睿智的統治者認可……
“……安蘇提豐736年,于共同邊境之締約堡……
“和平萬歲。”
莊嚴的最後一聲落下,長廳中驟然響起了熱烈而持久的掌聲。
不管這大廳中的人是否還抱有敵意,是否在昨天還互相戒備,是否在今後還會互有隔閡,至少在這一刻,經曆了漫長談判的每一個人都在誠心實意地鼓着掌,為這來之不易的和平協定而歡欣鼓舞着。
得到所有人見證的和平協議上留下了兩國統治者的印記,随後由一名魔法師現場将協議刻印在兩塊精金闆上,交由兩個國家共同保存,而協議的原稿,則将留在這座“締約堡”中,被密封在一個秘銀制造的保險箱内,沉入堡壘下方的一處防護嚴密的密室深處。
但這些後續的、儀式性的東西已經不是塞拉斯·羅倫公爵所關注的了,他隻是感慨萬千地看着國王和羅塞塔大帝握手,交談,随後相互贈送了身上的裝飾佩劍,在一片祥和而熱切的氣氛中,這場曆史性的談判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氣氛略微輕松的宴會,盛大的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
盡管談判已經結束,塞拉斯·羅倫公爵也沒有絲毫松懈,他很清楚有多少人在盯着這場和平談判,其中不乏有那些不希望和平的人存在——所以哪怕在協議訂立之後,隻要國王還在締約堡,還在這邊境線上,他就不能放松警惕。
想必提豐那邊也是一樣——因為在整個晚宴過程中,羅倫公爵都注意到了羅塞塔·奧古斯都大帝身邊的護衛始終緊随左右,甚至人手還多了一些。
但最終,一切還是平安結束了。
在所有護衛人員神經高度緊繃的狀态下,兩位統治者在締約堡中的最後一夜安然度過,安蘇736年複蘇之月52日,安蘇國王弗朗西斯二世和提豐皇帝羅塞塔·奧古斯都離開了締約堡。
長風要塞用盛大的歡迎儀式迎接了自己的國王陛下——對于這座尚武的邊陲要塞都市而言,從締約堡中返回的弗朗斯西二世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将軍,是沖鋒陷陣,得勝歸來的将軍。
但已經在談判中身心疲憊的老國王并沒有在公衆面前露面太久,簡單見過要塞中一些有頭面的人物之後,弗朗西斯二世回到了他休息的房間。
王子埃德蒙沒有與他在一起,和他一起進入房間的,是負責貼身保護他的、來自聖蘇尼爾城的傳奇法師。
在長達數日的談判過程中,這位傳奇法師始終和弗朗西斯二世保持着生命鍊接的狀态,可以直白地說,對于此刻的弗朗西斯二世而言,這位已經為安蘇王室服務了幾十年的傳奇法師甚至是比他的所有子女都更值得信任的人。
舒展着吱嘎作響的僵硬關節,老國王坐在了寬闊柔軟的塌上,他那雙有點渾濁的眼睛看向侍立在身旁的老魔法師——一位消瘦,黑發,氣質沉穩,身穿紫色繁星法袍的老人:“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杜克大師。”
身穿繁星法袍的老者微微點頭,嗓音低沉沙啞:“這是我的職責。”
“結束生命鍊接吧,”弗朗西斯二世說道,“這種體力充盈的錯覺雖然很好,但持續時間太長,已經快要影響我的睡眠了。”
“如您所願。”老法師揮了揮手,一層淡薄的魔法光華随之在他和弗朗西斯二世身上閃過,生命鍊接的效果當即消失,在身軀重新變沉重的感覺中,老國王不禁輕輕呼了口氣。
他曾經也是個強大的施法者,天賦并不比身旁的傳奇法師差,然而作為一個國王,他在魔法的道路上注定走不到那最後一步——他的身體已經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頹了。
“陛下,我去外面為您設置警戒符文。”結束生命鍊接之後,老法師在弗朗西斯二世身旁微微彎腰說道。
“好的,辛苦了。”
老法師離開了房間,但弗朗西斯二世剛要閉上眼睛眯一小會,卻又聽到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杜克大師,還有什麼……”老國王睜開眼,好奇地看向門口,但他的話沒說完——站在門口的并非那位身穿繁星法袍的傳奇大師,而是一個穿着侍從服飾的陌生男人。
在他離開聖蘇尼爾城期間,理論上不應該有任何陌生面孔單獨出現在他面前。
弗朗西斯二世的右手不動聲色地輕輕撫摸着自己左手上戴着的一枚指環,他看着那侍者的眼睛:“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