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培波伯爵那裡情況怎樣,”隊伍中的一位子爵突然說道,“那個安德魯·萊斯利可是跟塞西爾走的很近,這次也沒有響應您的号召,說不定他會無視您寫給他的信。”
“我親筆寫信讓他待在城堡裡,不要攔培波伯爵的路,這已經是最大的禮遇和容忍了,”卡洛夫·霍斯曼輕輕哼了一聲,“如果他故意無視也無所謂,培波伯爵帶了兩萬人,要把小小的坦桑鎮打下來也用不了兩天,哪怕那個萊斯利家的病秧子去塞西爾搬救兵,也來不及撲滅他城堡裡的火……所以隻要他的腦子還沒徹底被魔藥毀掉,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聽到這條理分明的分析,周圍的追随者們紛紛贊同起來。
霍斯曼伯爵則擡起頭,看向遠處正向着自己飛奔來的信使。
他微笑起來:“我們似乎收到來自‘古代英雄’的回信了。”
在看到信使交給自己的是一個相當眼熟的漆筒時,霍斯曼伯爵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而在看到漆筒中的信正是自己親手寫的那份羊皮紙卷時,他神情困惑之餘還多了一些被愚弄的怒意。
這份怒意在他把羊皮紙完全展開,看到信件末尾那個單詞的時候到了頂峰,卻轉化成一番大笑。
旁邊有人對此很是不解:“我的大人,信上是反駁的話麼?”
霍斯曼伯爵停止大笑,輕輕哼了一聲,手中的羊皮紙卷憑空起火并很快燒成灰燼:“不,是‘開戰’。”
第二卷
戰火年代
第0393章
設伏
五萬人的大軍拔營出征了,一路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帶着一種歡天喜地的氣氛,還有讓人難以忍受的喧嚣。
霍斯曼伯爵和他盔明甲亮的騎士團是隊伍中最鮮亮的色彩,穿着嶄新闆甲的騎士騎在高頭大馬上,同樣身穿铠甲的扈從則在他們身旁扛着色澤豔麗的旗幟,一路行進一路高聲唱着“迷路的士兵湯姆”這首在南境家喻戶曉的民謠,随行的樂手則奏起了風笛和手鼓,這些音調明亮的樂器是為了讓附近的隊伍能确定主帥在什麼地方——通常來講,樂手們每十裡就要這樣吹奏一次,以防止整個隊伍徹底亂掉。
但即便有這些東西,整個隊伍還是顯得格外混亂,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此龐大的一支軍隊擁擠在一起,而且分屬幾十個不同的貴族領導,他們互相之間幾乎不可能有配合可言,整個隊伍在貫通南北的王國大道上拉成了斷斷續續很長的一條,當先頭部隊離開卡洛爾領的時候,最後出發的人甚至還沒離開駐紮的地方。
但霍斯曼伯爵對此并不在意,在他看來,能夠跟着大部隊走在同一個方向上就已經是那些鄉下小貴族能做到最好的成績了,不能指望他們從田間地頭招募來的、隻知道喝醉酒跟人打架的泥腿子兵們可以像自己的騎士團一樣紀律井然鬥志昂揚,而且現在隊伍混亂一些也沒關系,反正距離抵達目的地還有很遠——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部隊的主要任務都是趕路,而且還有很多沒來得及趕到卡洛爾領的偏遠貴族的部隊仍然在趕來的路上,那些遲到的人将在這幾天裡不斷補充進來,因此這時候整頓秩序也是沒有必要的。
混亂就混亂一些吧——他有五萬人呢,怕是整個塞西爾都可以踏平了。
而且……那些亂糟糟的、穿着破爛皮甲或鎖子甲的鄉下私兵本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力量,他們隻不過是沖到戰場上用屍體填坑的柴草而已,真正能派上用場的力量,還是軍隊中的超凡者。
霍斯曼伯爵一邊想着,一邊把視線放到身旁行進的隊列中——他看到了自己那些值得驕傲的騎士,以及被騎士們護衛在中間的、身穿長袍的法師們,最後還有在騎士團後方行進的那些身穿聖潔白袍的牧師和他們所帶領的教會騎士團,這些人穿着堅固的铠甲或者華麗的衣袍,神态高貴而矜持,在周圍雜亂庸俗的士兵之間顯得格外氣質不凡。
這些人才是他真正信賴的力量。
……
康德領北部,迎風山崗上的炮兵陣地已經展開,菲利普騎士策馬在各個發射組之間巡視完畢,回到陣地中央。
他的視線掃過整個陣地,視線中不僅有紀律嚴明行動迅速的塞西爾戰鬥兵以及他們的火炮陣地,也有在陣地後方幫忙的、看起來頗有些混亂慌張的康德兵團(第二戰鬥兵團)。
在這裡待命的第一兵團士兵有三千人,剩下的都是康德地區剛剛組建起來的“第二兵團”,但後者并非戰鬥的主力,他們的任務是幫忙設置陣地,擔任後勤,以及……在旁觀戰。
盡管第二兵團已經開始接受正規的軍事訓練,但畢竟時日尚短,舊式貴族私兵的種種習慣和思想仍然深深紮根在這些人腦海中,這一點不是突擊訓練就能解決的,但菲利普相信,讓這些人在戰場上親自經曆一下第一兵團的戰鬥方式,就會極大地松動他們那頑固的思想——這一點在那些康德騎士身上已經很好地驗證過了。
康德騎士的首領,人過中年的瓦爾德·佩裡奇披挂着新發下來的盔甲,手執被稱作“熔切劍”的新式武器站在山崗的一處高台上,看着士兵們在這個被稱作“炮兵陣地”的地方忙忙碌碌。這座平緩的山崗已經被徹底地武裝起來,大片土地被平整,然後挖出各種各樣的壕溝和“炮坑”,被稱作“魔晶軌道炮”的大型武器以交叉錯落的方式被安置在炮坑之中,炮坑之間則是運送炮彈、人員的交通戰壕,那些盔甲明亮的塞西爾士兵在戰壕之間飛快地跑動着,依靠簡潔的命令,這些人的行動呈現出一種令人驚愕的秩序和……美感,而這種感覺,是瓦爾德從軍幾十年都沒見過的。
他記憶中的戰場,遠比這裡簡單,粗暴,而且混亂。
至于這種特殊的“炮兵陣地”……那就更是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了。
他确實看見過魔晶軌道炮,他甚至還知道這種炮的名字叫“正義”,但他隻是在整齊的平地上看到過這種武器試射的模樣,他曾以為那就是軌道炮的戰鬥方式,但現在看到這奇特的陣地以及炮兵們娴熟的準備工作,他才意識到自己當日所見的,隻不過是最粗淺的東西而已。
一名留着褐色披肩發的女性騎士走上高台,來到瓦爾德·佩裡奇身旁:“瓦爾德先生,我聽說……我們不參加接下來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