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1頁)

  馬裡蘭爵士對持久的艱苦戰鬥并不恐懼,他真正憂慮的,是現在磐石要塞孤立無援的局面,是這個國家正在不斷惡化的局勢。

  隻要這種惡化的局勢一天沒有好轉,那麼不管磐石要塞能堅持多久,最終都是要堅持不下去的。

  他拍了拍卡洛爾子爵的肩膀:“回去吧,我們需要放松放松,喝兩杯酒緩解一下自己的神經。”

  他們離開了城牆,來到了要塞城堡區的大廳裡。

  剛一推開大廳的門,馬裡蘭爵士便看到穿着一身寬松睡袍的馬裡·奧蘭子爵正端着一杯葡萄酒站在大廳中央,醉眼朦胧地跟大廳裡的侍女高談闊論,而在旁邊不遠處便是正走來走去的康思科子爵,後者臉上滿是焦慮,而且從臉色判斷,他喝的恐怕也不少。

  “哦!爵士!還有我的朋友卡洛爾子爵,”馬裡·奧蘭看到了推門進來的人,頓時舉起酒杯高聲說道,“向你們緻敬——你們真該嘗嘗這個。”

  “奧蘭,你喝多了,”卡洛爾略略皺眉,看着這個在最近幾天越發舉止失當的人,語氣中頗有些無可奈何,“而且你怎麼在大廳裡穿着睡袍?”

  “這是城堡内,城堡内任何地方都可以穿睡袍……”馬裡·奧蘭笑了起來,“放心,我清醒的很……”

  康思科子爵走了過來,徑直繞過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的馬裡·奧蘭,他的眼睛裡遍布愁容,還有多日飲酒過量導緻的充血:“爵士,有南方的……”

  馬裡蘭爵士不等對方說完便擺擺手:“沒有好消息。”

  卡洛爾子爵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兩位朋友——一個放浪形骸,一個消沉低迷,貴族的沉穩和體面幾乎已經從他們身上消失殆盡了。

  不隻是這兩位朋友,一同從南方逃難到要塞裡的其他貴族們幾乎個個都好不到哪去。

  這些子爵、男爵們聚集在宴會廳裡,或者鑽在城内的酒吧和娼寮中,揮霍着各自身上僅剩的錢财,消耗着毫無價值的精力,大吃大喝花天酒地,幾乎完全看不出一點心懷希望的意思。

  想到這裡,他便不由得擡起頭,在大廳裡尋找起某個人,很快,羅佩妮·葛蘭女子爵那略有點消瘦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女子爵隻是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與自己的一位騎士低聲交談着什麼,雖然她臉上同樣有着隐隐的焦慮,但那副沉穩的模樣真是和别人截然不同。

  多日裡,這樣的情況也落在馬裡蘭爵士眼中,這位高階騎士看着大廳裡其他貴族的情況,忍不住搖着頭低聲咕哝了一句:“還不如一個寡婦……”

  在旁邊的卡洛爾子爵聽到了爵士的咕哝,卻沒聽清,但他剛想開口詢問,就看到大廳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了。

  一位穿着铠甲的騎士匆匆忙忙跑進大廳,鋼鐵靴子和地面的撞擊聲一下子回蕩在廳裡,附近的人紛紛安靜下來,并帶着驚疑不定的眼光看着這個突然跑進來的騎士。

  “将軍!将軍!”騎士一邊高聲叫道一邊跑到馬裡蘭爵士面前,“城外來了一小批逃難的人——他們自稱是從葛蘭地區來的!”

  葛蘭地區?

  大廳裡的南方貴族們頓時下意識地望向了坐在角落的羅佩妮·葛蘭女子爵,而在他們的視線中,那位女子爵也一下子擡起頭來,用驚愕的眼神看着站在馬裡蘭爵士面前的騎士。

  馬裡蘭爵士把這一幕看在眼裡,随後轉頭看向報信的騎士:“他們在哪?”

  “在外牆下面的兵營裡,”騎士回答道,“我們沒讓他們進城——而且有一隊士兵看着。”

  馬裡蘭爵士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這是必要的謹慎。

  塞西爾人顯然已經封鎖了南方地區,至少在磐石要塞到南境中間的緩沖地帶裡,已經到處都是塞西爾人布置的封鎖線,要塞裡派出去的有經驗的探子都無法突破這層封鎖線,在這種時候還能從南方地區逃出來的人……不管怎麼看都十分可疑。

  “把他們帶到主廳,”馬裡蘭爵士很快做出決定,并回頭看了大廳裡已經漸漸聚攏過來的南方貴族們一眼,“女士先生們,我邀請每個人都去——或許我們終于能得到南方的明确消息了。”

  很快,馬裡蘭爵士和南方貴族們便來到了城堡區的主廳,而在他們進入大廳、在高台上落座之後不久,一小隊士兵便帶着幾個衣衫褴褛、傷痕累累的人走了進來。

  那幾個人顯然經曆了一場磨難,他們衣衫破爛,滿身髒污,遍體鱗傷,狼狽的姿态讓現場的南方貴族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在不久前的模樣,馬裡蘭爵士也暗暗歎息了一聲,随後出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從葛蘭領來的?”

  那幾個衣衫褴褛的人大多帶着惶恐緊張的模樣,唯有一個人站在中央保持着鎮定,那是個高大的中年男人,他仿佛沒有聽到馬裡蘭爵士的話般兀自轉動着腦袋,似乎是在大廳中尋找着什麼人,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羅佩妮·葛蘭女子爵的身上,這個中年人立刻向着女子爵鞠躬到底,聲音中帶着哽咽:“女主人,我終于見到您了!”

  羅佩妮·葛蘭也認出了眼前的人,她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帶着不可置信的語氣:“這是我的管家!”

  “女士,您确定?”馬裡蘭爵士有些懷疑地看了那個衣衫褴褛、滿面髒污的中年人一眼,“他真是您的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