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站起身,出聲道:“女士——你願意幫助我保衛這座要塞麼?”
羅佩妮轉過身,眼睛裡帶着一絲狂熱:“是的,爵士,我當然願意——隻要能打敗那些塞西爾人,我願意盡我的一切努力!”
此刻始終在旁邊沒有開口的卡洛爾子爵也适時站了起來,他環視着一個個正在動搖的南方貴族,揚起自己的雙手:“先生們,你們應該感覺羞愧了,你們的勇氣此刻加起來都不如葛蘭女子爵。别忘了,我們是在接受磐石要塞的庇護,當要塞陷入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也是我們的義務。我願意響應女子爵的号召——雖然我已經隻剩下兩個騎士和幾十個士兵,但我也會站上城牆,保衛這座要塞到最後一刻的!”
在第一個人站起來之後,終于有更多的人得到鼓舞,這些在碎石嶺炮擊以及南境追擊戰中幾乎被完全摧毀心志的人此刻竟然還真的擠出了些微的勇氣,開始此起彼伏地響應起來,紛紛要帶着自己僅剩的那幾十上百個追随者站上城牆,和要塞同生共死,一幅要抵抗塞西爾人到最後一刻的架勢——盡管他們中有很多人在離開這個大廳之後,甚至在喊完那些熱血沸騰的話之後就會後悔,但至少他們在這一刻是被鼓動着站起來了。
而對于貴族而言,隻要這一刻站起來,他們就不好再坐回去。
羅佩妮·葛蘭滿意地看着這一幕,馬裡蘭爵士也滿意地看着這一幕,後者忍不住點了點頭——這些南方貴族和他們僅剩的親随或許算不上什麼有大用的力量,但他們至少可以緩解一些人手不足的問題,别的不說,至少讓那些懂魔法的貴族去給法師塔充能總是辦得到的,而有了這些人,磐石要塞就能堅持更長的時間。
說不定能堅持到王國局勢轉好的時候。
他從不懷疑自己的堡壘可以抵擋塞西爾人的攻擊,他隻是擔心這場曠日之久的防禦戰會拖垮孤立無援的磐石要塞而已。
在那位令人敬佩的女子爵成功鼓舞起了南方貴族們,并俨然再次成為這些落難貴族的領袖之後(她上一次成為他們的領袖是在帶着他們逃離南境的時候),馬裡蘭爵士對她說道:“葛蘭女士,你的勇敢之舉真是貴族精神的體現,我希望你能去整合好南方貴族的人手,由你來帶領他們,我會安排你們去守護和維護要塞的内層魔法塔和第二道城牆,我想現場的先生們對此也沒有意見吧?”
現場的南方貴族們紛紛表示同意。
随後,馬裡蘭爵士便叫來親兵,開始安排要塞的防禦事宜:“首先清空要塞南邊那些零星農莊……全部撤回到城裡,剩下的東西直接燒掉,水井填死……
“把南邊丘陵地邊緣的樹林全部清除,樹木燒掉或者砍光,不能留任何遮擋視線的東西。
“巡邏隊伍增加一倍……”
離開主廳之後,羅佩妮·葛蘭和自己的管家走在一起。
馬裡蘭爵士已經沒空關注瑣碎的小事,羅佩妮·葛蘭要自己帶着自己的人去找地方休息,而這正合她的心意。
她看着自己衣衫褴褛的管家,以及那些跟着管家一同“逃難出來”的親信,這些人身上褴褛的衣服是真的,泥巴和油污是真的,在破衣爛衫之下那些累累傷痕……也是真的。
在周圍沒有外人的時候,她才輕聲說道:“你們辛苦了。”
“這是我們的榮幸。”
“情況如何?”
“鷹已離巢,雛鳥安好。”
羅佩妮·葛蘭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随後擡起頭,透過城堡長廊一側高高的窄窗,看着遠方已經漸漸泛出一絲紅色的晚霞。
“這份長長的名單終于到收尾的時候了。”
第0432章
貴族美德
以馱馬牽引的魔導炮車在坑窪難行的土石道路上吱吱嘎嘎地前進着,全副武裝的塞西爾戰鬥兵則在炮車前後左右形成護衛隊形,時刻警惕着荒原上的一切動靜,年輕的菲利普騎士騎馬行走在隊伍的前端,在他視線的盡頭,是南境最北端連綿的群山。
磐石要塞就在那群山之間,仿佛一道牢門般牢牢地鎖着群山,把塞西爾家族在這片土地上鎖了一百年。
今天,他就是要去打開那扇門的。
騎着快馬、三人一組的斥候兵不斷從隊伍裡被派出去,向前後左右各個方向偵查周邊的情況,并随時将情況回報至本隊:現在隊伍已經抵達磐石要塞和南境之間的緩沖地帶,必須提高警惕了。
菲利普騎士很清楚,這将是一次和碎石嶺炮擊截然不同的戰鬥——在碎石嶺前,他是打了一場防禦戰,進攻者是貴族聯軍,他隻需要在原地布置好炮兵陣地然後等着敵人自投羅網即可,而這一次他變成了進攻方,那麼一切都将截然不同。
若是遵循傳統的貴族守則和戰争禮儀,不管進攻方還是防守方都必須按規則行事,即便其中一方探明了對手的行動路線,他也必須在約定的戰場上耐心等待,等着對手進入戰場、擺好陣勢、發出開戰信号之後才可以發動攻擊,這種象征意義大過實際意義的“作戰流程”被貴族們推崇備至,因為它能盡可能保證參戰貴族在整個戰争過程中的安全,還顯得足夠優雅體面——可是碎石嶺上的炮擊已經打碎了這一切。
碎石嶺上一聲炮響,還沒來得及整理隊形的貴族聯軍被塞西爾人的突然襲擊打的屍橫遍野,在那之後,傳統的戰争禮儀便蕩然無存了,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貴族們不可能繼續迂腐地守着那些老規矩,菲利普騎士必須時刻準備好應付敵人的突襲才可以——魔晶軌道炮威力雖大,但在炮擊陣地展開之前卻是它最脆弱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