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文身後的瑞貝卡一臉萌圈地聽着兩人的交談(她是來彙報魔網廣播系統的技術情報的),這時候忍不住冒出一句:“這樣真的就可以把那些神棍從盧安大教堂裡趕出去了?”
“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是把那些‘神棍’的影響力從南境的平民心中趕出去,但這是一項很長期的工程,”高文搖搖頭,“人心是容易動搖,但也沒那麼快,聖光教會在安蘇活動了幾百年,影響力根深蒂固,要把他們徹底從人心中驅逐出去需要漫長的時間。讓人們對教會産生質疑是第一步,建立新教會是第二步,而之後我們還需要數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來一點點用新教義取代舊教義,讓人們從骨子裡認可這種移風易俗之事,這可不是幾期報紙幾次節目就能輕松搞定的。”
“哇——”瑞貝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改變人的思想要這麼長時間的麼?”
赫蒂瞥了這狍子一眼:“廢話,你改個在老師臉上畫胡子的毛病都用了八年,更何況現在我們要改變的是幾十萬甚至上百萬人的思想。”
瑞貝卡吐了吐舌頭:“那……盧安城裡的那些神官呢?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被趕出去?”
“他們會在那之前退場——我可沒打算讓他們在南境留那麼久,”高文随口說道,“聖光教會的影響需要很長時間來去除,但那些神官可不一樣……驅除他們,隻需要人民的一次怒火。”
赫蒂忍不住皺了皺眉:“琥珀那家夥真的可以做到麼……”
高文看了赫蒂一眼,笑着搖了搖頭:“說真的,你低估了她。”
赫蒂顯得半信半疑:“是麼……”
“跟人打架,琥珀或許見誰都慫,但在社會底層活動,帶着自己的人手進行破壞和滲透,她有超乎你想像的天賦,”高文一邊說着,一邊從書桌上抽出一疊材料,“你應該已經見過了軍情局幹員從盧安城裡傳出來的消息,那麼這些東西你也應該看一看。”
赫蒂疑惑地接過那些材料,一邊看一邊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支持大教堂的人和反對大教堂的人已經開始對立,神官群體也已經出現裂隙,關于前主教萊蒙特的流言正在小教堂區流傳,與之一同流傳的還有數十種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的流言蜚語,大教堂不斷派出戒律修士和教廷騎士去撲滅那些流言和宣傳材料,他們撲滅一處,就會冒出來兩處,甚至他們在這個過程中進行的宵禁、配給、搜查、盤問這些行動本身,也會立即成為新的謠言源頭和不穩定因素,”高文看着赫蒂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說道,“琥珀和她帶領的小隊始終隐藏在人群中,在任何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們都第一時間抓到了可以引起人們關注和争論的點,并在最恰到好處的位置稍微推那麼一把……然後,人群的對立和互相懷疑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赫蒂目瞪口呆,高文則慢悠悠地繼續說道:“在這個過程中,琥珀和她的隊員們幾乎抓到了那些神職者露出醜态的所有瞬間,這些‘瞬間’都變成了你我看到的那些圖片和影像,而這些圖片和影像在經過戈德溫·奧蘭多之手以後,就會變成發行全境的報紙和傳單,在近期還會變成魔網廣播的節目,對盧安大教堂裡那些神官的怒火将從盧安城内蔓延到城外,并最終連成一片。”
赫蒂擡起頭,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高文:“這些……是您教她的?”
“我教了她一部分,最基礎的部分,然後她自己搞定了所有細節問題,并把自己手下的人也培養成了這方面的高手,”高文說道,語氣中帶着些許感歎,“她是真的……很擅長使用淬毒的匕首。”
赫蒂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隻知道自己第一次覺得那個平日裡看起來又煩又慫的半精靈……是個強者。
甚至有些讓人不寒而栗。
……
琥珀是真的很擅長使用淬毒的匕首,最近她自己都愈發肯定了這一點。
對盧安城的破壞行動還在持續,而且漸漸到了關鍵的階段。
對立和懷疑的情緒正在從外城區蔓延到内城區,人心的動搖已經不再局限于平民,現在,就連那些信仰聖光之神的神職者們,也對大教堂産生了嚴重的不信任感。
隐秘的據點内,行動小組的成員正在報告着最新的情況:“頭兒,已經可以确定了,有一批低階神官在近期遭到了公開懲戒,還有不少人被關在教堂區的地下,進行苦修形式的忏悔,人數比上一次更多。”
對此,琥珀隻是早有所料地點頭:“送進内城區的第二批傳單生效了。”
一名部下忍不住感歎起來:“真是想不到……在第一批傳單被銷毀之後,小教堂區竟然還有神官會藏匿那些宣傳材料……”
“那幫神棍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人心,”琥珀擺弄着手中的小匕首,看着那淬毒的刀刃在昏暗的星光下泛起微微的藍紫色光暈,漫不經心地說道,“在第一批傳單進城的時候,邊緣地區的神官或許隻是對其産生了好奇,并被傳單上的内容勾起了一點點懷疑,然而那時候他們其實仍然是忠于教會,忠于大教堂的——可是大教堂本身顯然并不這麼想,大教堂的人并不信任那些低階教士和神官,他們放大了那些傳單可能已經産生的影響,直接把小教堂區的人當成了‘信仰動搖的潛在異端’看待……然後情況就隻能惡化下去了。”
“不過話說回來,頭兒,您是怎麼确定大教堂會有怎樣的反應的?您怎麼知道大教堂一定會錯誤估計小教堂區的情況?”
琥珀看了一眼發問的部下:“很簡單,在大教堂采取行動的時候,我去了一趟小教堂區。”
“啊?”
“大教堂的神術陣有點麻煩,但小教堂可攔不住我,”琥珀慢悠悠地說道,“在那些戒律修士行動之前,我把大量傳單藏在了各個小教堂裡。長時間的封鎖已經在那些教士之間積累了很多高壓情緒,而傳單的出現則導緻他們相互之間的信任感降低,在這種情況下突然冒出來很多傳單,即便是小教堂的管理者,第一時間想到的也不是懷疑,而是會認為教堂裡其他人在藏匿傳單,因為他們自己……心裡其實也是動搖的。
“那幫戒律修士大概從小教堂區搜出來上千份傳單吧……但實際上,真正流進内城區的傳單根本就不到那個數字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