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6頁)

  什麼時候,這樣的船能航行在聖靈平原的廣闊河道上呢?

  一名學生注意到了老學者的恍惚,忍不住問道:“老師?您怎麼了?”

  “沒什麼,人上了歲數……容易走神。”

  ……

  開拓者号會繼續航行,它的引擎組和控制機構将在接下來的數個小時航程裡接受實際檢驗,直到抵達坦桑鎮——其實應該改叫坦桑新城了——它才會暫時停靠下來。

  到時候,技術人員會開始檢查引擎的工作情況以及動力脊的狀态,高文等人則會在坦桑港口下船,随後乘魔導車返回塞西爾城,一部分在坦桑新城待命的水兵則會輪換登艦,在那之後,開拓者号會繼續起航,去完成它接下來為期将近半個月的巡回航行。

  ——以這艘船的速度,巡回一次當然用不了那麼長時間,但是為了展示效果,這艘船肯定不是全速前進的,而且中間也需要停靠很多次來進行必要的機械檢查和調整。

  高文離開了艦橋前端平台,在艦橋後部的休息區,他叫來了拜倫騎士。

  “對這艘船感覺如何?”他笑着問道。

  “帶勁,非常帶勁,”拜倫笑得一臉燦爛,“我這輩子都沒接觸過這麼厲害的東西——之前的極光号和晨星号跟它比起來都差遠了。”

  “其實我最初還擔心過,擔心讓你這麼個在陸地上打仗的騎士跑去當水師司令你會不樂意,”高文非常适應這個傭兵出身的痞子騎士那接地氣的說話方式,他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相當直接,“我估計絕大多數傳統貴族都會認為這是一種降級和壓制——畢竟,沒有人重視過水面上的戰鬥。”

  拜倫一攤手:“這話讓他們對着六門艦炮說去,我就不信有人在親眼看見一座一百多米長、全身鋼鐵、六門重炮、兩層護盾的水上堡壘之後,還能硬挺着脖子說這東西不好用的——如果真有,我願意親自為他端酒送菜,洗澡換衣,誠摯緻敬,然後塞進軌道炮裡發射出去。”

  顯然,傭兵出身的拜倫很少會思考“坐在船上打仗榮不榮譽”的問題,他所看重的,就是這艘船能打,非常之能打——這就夠了。

  但話又說回來,拜倫可以思考的這麼簡單直接,高文卻不能隻考慮“戰艦能打”的問題。

  他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的幾處控制平台,以及在平台之間忙碌的“機械軍士”們,聽着從下層艙室傳來的、隐隐約約的機械轟鳴聲,心中所想的卻是這艘船能帶來多少的衍生價值。

  開拓者号隻是一個開端,是将目前塞西爾最尖端的魔導技術與海妖技術融合之後,極盡所能堆出來的一個技術聚合體,這個聚合體的價值不僅僅在于造出了一艘威力強大的軍艦,更在于在建造這艘軍艦過程中所收獲的每一項技術成果本身。

  開拓者号對于目前的塞西爾公國而言,可以說是“參數溢出”的。

  作為一艘内河戰艦,它的各項數值卻遠遠超出了内河戰艦的範疇,也超出了目前塞西爾的軍事需求,從火力到裝甲再到動力都是如此,可以說,開拓者号在保證能夠進行内河航行的基礎上不計成本地把所有先進技術都堆到了一起,如果作為一艘定型生産的戰艦,這種技術堆積完全可以用浪費形容。

  但這正是建造“實驗艦”的意義所在,建造開拓者号的過程本身,就相當于把所有目前可行的技術都嘗試了一遍,而這些技術在經過一定降級或改造之後都是可以用在其他領域的,尤其是民用領域。

  按照計劃,在這艘船下線之後,相關的技術積累立刻就會進入應用和擴展階段。

  首先,成熟的動力技術将被應用到極光号和晨星号上——那兩艘半成品的魔導戰艦并不會因新銳艦船的下線而被拆解,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高文決定完成它們的改造重建,将其裝上引擎組和新的外裝甲之後編入塞西爾艦隊。

  随後,目前塞西爾造船廠和船舶管理部門下屬的所有民用船隻也都會進入改造階段,舊式的貨船能改就改,不能改就逐步報廢重建,魔導戰艦上積累的動力和控制技術,在降級之後就可以用來建造大運量、高航速的民用貨船,從而大大提高南境境内的物資運輸能力,緩解公國各地在大建設時期面臨的運輸壓力。

  與此同時,開拓者号的高集成動力脊、魔能翼闆、艦載護盾技術也可以用在路基碉堡、大型車輛、工程設施以及其他型号的戰船上。

  他叫來了赫蒂,說着自己的這些計劃,而聽到運輸難題有望緩解之後,早就為這事發愁許久的赫蒂頓時松了口氣:“這樣一來就太好了……如果把開拓者号上的動力技術用在民船上,至少有河流覆蓋的地區,運輸問題能解決一大半。”

  但緊接着她就皺起眉:“不過這樣一來,新式的機械船很快就會壟斷河運,那些傳統的船主應該會迅速破産……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可能買得起一艘魔導機械船……”

  高文略有些驚訝地看着赫蒂。

  “怎麼了?”赫蒂不明所以,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麼東西麼?”

  塞西爾大管家心頭困惑,她明明記得自己今天沒有化煙熏妝的……難不成是昨天為了騙半天假期而化的妝忘記卸掉了?

  高文卻不知道這個大孫女心裡在嘀咕什麼,他隻是突然想到了一開始的時候,想到了那時候的赫蒂在聽到“勞動獎勵”制度和“人事管理”概念之後的茫然。

  那時候的赫蒂,還壓根沒了解過平民的生活,盡管有着一些正直慈悲的想法,本質上卻仍然是個從未離開過城堡和莊園的、隻依靠幻想來構思民間疾苦的貴女,那時候的她,甚至不知道平民一天為何隻能吃兩頓飯,不知道平民為何要撿食城堡裡扔出去的食物殘渣……

  今天,她已經能第一時間考慮到船主們破産該怎麼辦了——盡管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政務廳的工作性質使然,但也足夠說明她思維方式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