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星術師們遇上的麻煩,比外人想象的還要大啊。
……
陰沉污濁的濃雲遮擋着廢土的天空,巨日的輪廓亦被阻擋在雲層之外,隻有在天空緩慢移動、不斷升起又落下的朦胧輝光向人們證明着太陽的存在,标注着白晝和夜晚的交替。
提豐尖峰基地,一座拔地而起的石質行宮内,羅塞塔·奧古斯都正坐在桌案前,低頭審閱着侍從官剛剛抄錄來的文件。
這些文件上的内容皆是國内最重要的情報和亟需皇帝親自下令的事項,它們依靠沿途的傳訊法師塔中轉,近乎不計成本地傳送到尖峰基地,每一封信所耗費的金錢都足以抵得上一戶平民兩年的收入。
文件内容并不多,其中需要親自作出指示的内容更是隻占一少部分,更多的是關于國内局勢和貴族議會、各方面軍團的詳細報告,羅塞塔·奧古斯都很快便處理完了所有文件,在那張冷峻又略顯陰鸷的面孔上,隐藏着一絲微不可察的滿意微笑。
在國内督政的裴迪南·溫德爾大公做得很好,帝國的運轉井井有條。
這位帝國皇帝站起身,将處理完的文件交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首席侍從官,随後他微微呼了口氣,邁步來到了房間一側的落地窗前。
尖峰基地三分之一的區域呈現在他面前。
帝國工程法師們利用魔法的奇迹塑造了這座基地,在寒冬到來之前,數以百計的法師便依靠化石為泥、化泥為石、築牆術、造岩術等法術将這片腐爛扭曲的土地化為了一片營寨,并在此基礎上繪制城寨法陣,設置了能夠保護整個尖峰基地的魔法護盾,此刻,尖峰基地内的工匠和工程法師們正在護盾的保護下輪班施工,築起那座至關重要的“副塔”。
他可以看到,在尖峰基地南側,一片氤氲的魔法光輝正在閃耀,數名漂浮在空中的法師正利用法師之手将沉重巨大的岩石堆砌在高台上,而那已經堆砌起來的部分,已經可以看出八邊形的第一和第二層塔身輪廓。
事實證明,對超凡者職業進行系統化注冊登記、執行國家編制、強制統一管理的政策是有效的,如果不是這項從十幾年前便開始推行的“新政”,誰敢想象會有“工程法師”的存在?
然而羅塞塔注視着窗外的景象,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在安蘇,在那個突然崛起的塞西爾公國,他們在“超凡之力用于發展”這條路上走的似乎比提豐更遠,更徹底……
那條路會更正确一些麼?
一陣有節奏的軍靴踏地聲打斷了羅塞塔的思索,他轉過頭,看到有着堅毅眼神、身材高挑、灰發披肩的年輕女騎士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陛下,”年輕的狼将軍,安德莎·溫德爾低頭行禮,“希瓦·遠行者女士收到了索尼娅信使的傳訊,訪客很快就要到了。”
羅塞塔微微有些意外,但還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希瓦·遠行者是白銀帝國派到提豐的信使,索尼娅·霜葉則是安蘇一側的信使。精靈信使是個獨特的職業,他們的工作并非如人們想象的那樣隻是運送信件、包裹,事實上他們都是傳訊魔法的高手——尤其是在信使之間施展的特殊傳訊魔法。
信使可以以極低的法力損耗在同胞之間傳遞消息,隻要距離靠近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現在希瓦·遠行者已經收到信号,那說明那位高文·塞西爾公爵已經很近了,這正是讓羅塞塔略有些意外的地方:他沒想到對方能來的這麼快。
“安德莎,”提豐皇帝突然說道,“你猜那位死而複生的古代大公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年輕的狼将軍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理解了皇帝這個問題的深意。
對于像護國公爵和帝國皇帝這個層級的人而言,他們的一次出行、一次造訪往往有着特殊的意義,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的每一個舉動其實都是在彰顯不同的“交涉語言”——
高文·塞西爾要來提豐帝國的營地,為此,他要跨越一段不算太短的旅程,而這段旅程,在廢土上。
這裡到處都是遊蕩的怪物,尖峰基地的外部哨站平均每三天就會遭遇一次襲擊,而在無遮無擋,缺乏防護的荒野地區,危險程度更是可以想象。
跨越廢土的過程本身,就是個彰顯實力的過程。
他顯然不可能為了安全便捷就借精靈的巨鷹過來,那會讓他顔面掃地。
他可以選擇帶着一支裝備精良、補給充足、規模龐大的衛隊過來,這便是在彰顯他的軍隊和公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顯示安蘇王國的力量。
他也可以憑借自己的傳奇實力,僅僅帶着幾個頂尖高手過來,以少數人挑戰并跨越廢土,這便是在彰顯他強大的個人武力。
對一位帝國統治者而言,羅塞塔·奧古斯都顯然更忌憚前者。
“他來的很快,”想明白問題背後的深意之後,安德莎·溫德爾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斷,“如果帶着一支由普通人組成的軍隊顯然是走不了這麼快的——因此他很可能是僅帶了少數護衛,依靠自身的傳奇實力跨越了這段廢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