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個揭棺而起的男人要和提豐皇帝做什麼生意,不管他是要主動接受提豐的棉花傾銷,還是要幫提豐人修鐵路,他接下來的唯一目的……
都是對付提豐人的“鈔能力”。
……
冬雪飛揚,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已經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聖靈平原,距離白松鎮騎馬半日路程的一座無名村莊内,積雪已經沒過腳面,但這場降雪卻隻是個開始,紛紛揚揚的雪花仍在飄落。
這潔白的天賜之物無差别地覆蓋一切,模糊了田埂和溝壑,模糊了道路和荒地,也模糊了天地的界限,無名村莊仿佛是這雪地中的一片石堆,人造的建築物正在落雪中一點點被裹上銀白。在這危險的寒冷日子裡,家家戶戶緊閉了門窗,封好了破舊牆壘上的每一處孔洞,以防止寶貴的熱量散失,人們躲藏在能遮擋風雪的室内,一邊保存體力和熱量,一邊期盼着冬日平安度過,同時又擔憂地聽着屋頂上傳來的每一聲吱嘎怪響。
雪中的村莊,一片寂靜。
然而在雪地之下,在某處長屋的地窖中,一場隐秘的集會卻正在召開。
廉價劣質的蠟燭擺放在斑駁破舊的長桌上,搖曳的燭光讓整個地窖影影綽綽,長桌上擺放着陶罐、匕首、石片等物,并有某種紅色顔料在桌面上描繪出了詭異陰森的魔法符号與令人不寒而栗的扭曲形象,在長桌周圍,十幾個破衣爛衫的身影正肅穆地圍坐在燭光中,十幾雙隐含狂熱的眼睛注視着長桌旁的兩個身影。
那兩個身影頗為高大,身上穿着灰黑色的破舊罩衫,脖子上還懸挂着鐵質的死神護符,俨然一副拖屍人的打扮。
“兄弟姐妹們,脫離苦難的日子就要到了……”
拖屍人之一張開雙手,仿佛布道般說道。
“受苦難的人呐,接受這份恩賜!”
另一個拖屍人彎下腰,一邊虔誠祈禱一邊從桌上拿起了裝有某種液體的陶罐。
長桌周圍的人紛紛站起身來,帶着某種期待,帶着某種狂熱,一個接一個地來到桌前,讓那個拿着陶罐、身穿灰黑罩衫的人把陶罐中的暗紅色液體塗抹在他們的額頭上。
“得此恩賜之後……便能脫離這苦難的日子,不等死後,不等來世,地上天國,指日可待……”
“脫離者苦難的日子……”
“地上天國……”
“指日可待……”
此起彼伏的吟誦聲、祈禱聲在這隐秘的地窖中回蕩,而在地窖上方,風雪中聳立的長屋内,幾雙冷漠又警惕的眼睛正緊貼在窗闆的窄縫後,盯着風雪中的世界。
在周圍的房屋裡,在村莊的幾乎每一座屋子裡,同樣冷漠又警惕的眼睛,貼在每一扇窗後。
……
聖靈平原東部,索林堡。
紛紛揚揚的雪花同樣在這片土地飄落。
一支騎士隊伍在午後進了城,他們盔甲鮮明,裝備精良,就連戰馬都披挂着最優質的鋼絲鎖甲,佩戴着能夠安撫精神、增強耐力的護符頸套,他們從最寬闊的正門大道騎馬行進,沿途的所有人——包括巡邏的士兵——在看到這些騎士身上的徽記之後都第一時間選擇了敬畏退讓。
那些徽記上帶有黑色長劍交叉的圖像,是東境公爵塞拉斯·羅倫的标記。
隊伍之首,全身甲胄的年輕侯爵貝爾克·羅倫控制着愛馬的行進速度,同時也一并控制着整支隊伍的速度,以防這些言行習慣略有粗魯的部下傷到沿街行人(雖然這下雪的日子裡街道上幾乎見不到什麼行人),同時他揚起頭,看向了不遠處高地上的巍峨城堡。
在安全的後方待了那麼久,整日裡不是和那幫令人煩躁的地方貴族打交道,就是看着塞西爾人把白沙丘陵一點點炸平(現在他懷疑那幫塞西爾人甚至可能打算把那地方炸成白沙礦坑),貝爾克覺得自己的耐心和銳氣遲早會被消磨幹淨,但是幸好,他終于接到命令,可以重新回到索林堡了。
年輕的侯爵先生挺直了腰背,以最無可挑剔的騎士姿态迎接所有目光——即便周圍并無簇擁的民衆也是如此。他看着冬日中的街道,腦海中思索着在見到父親和埃德蒙王子之後需要報告的内容。
白沙丘陵的情況肯定需要随時通報,塞西爾人想要修建一種新的道路,這件事是必須要讓王子殿下及時知曉的,此外還要彙報兩處領地匪患平息的情況,而除此之外……還有底層貴族不認真執行“農奴自由法令”、“土地置換法”的情況。
第060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