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妮有些意外地看着這個每一秒鐘都在逼近死亡的人,嘴唇嚅動了兩下:“你……”
“超凡者……不能對奴隸道歉……”那個聲音斷斷續續地說着,“這是……原則……”
詹妮眼中的驚訝意外漸漸退去了,她再次上下審視了自己的導師一眼,随後房間裡便再一次陷入長久的沉默死寂中。
幾分鐘後,這位帝國首席符文師才輕輕舒了口氣,仿佛是放下了什麼心中重擔,她用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慢慢站起身來——
這裡的地面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涼。
她低下頭,看着威廉·博肯:“我知道了。”
随後她便轉過身,似乎是準備就這樣離開。
“你不動手麼?”嘶啞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對今天的你而言并不算難事。”
詹妮沒有回頭:“你本身就已經快死了。”
“但這樣你或許會好受一些。”
詹妮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這是我的原則。”
“……哦,聽上去真好。”
“永别了,導師,謝謝您當初的兩袋麥子。”
詹妮走出了密室,擔任貼身護衛的士兵立刻上前:“大師?”
“走吧,去白銀堡報道。另外,在威廉·博肯死後,這座法師塔收歸國有。”
“是!”
士兵們迅速響應了命令,詹妮則看了旁邊一臉緊張和茫然的馬克一眼,以及在馬克身後不遠處的、好幾個同樣緊張茫然的學徒和助手。
在和士兵們了解過之後,他們終于徹底搞明白了狀況,其中一些人現在幾乎是抱着等待審判的心态在等着詹妮開口。
“之後去政務廳報道吧,古典法師的時代結束了——是否能在新時代活下來,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詹妮隻是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和士兵們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魔力樞紐所處的密室房間内,氤氲的魔法流光漸漸趨于暗淡和平緩。
在逐漸消散的輝光中,那個浸泡在水池中的幹癟軀體微微顫動了兩下,開始寸寸龜裂,化為碎屑。
當所有碎屑都落入池水之後,嘶啞失真的聲音才在這無人的房間中響起:“我很……抱歉……”
白銀堡内,高文在書房中見到了從南境趕來的詹妮。
“我還以為你會選擇複仇,”他在聽到士兵的彙報之後便頗為意外,此刻驚訝地對詹妮說道,“或者至少……發洩一下。”
“我曾經想過,但我發現自己果然不是這樣的性格,”詹妮微微笑着,搖頭說道,“對拉文凱斯先生而言,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唯有那些轟鳴運行的魔導機器和印在課本上的公式數字,才是對故去之人最好的紀念。”
高文認真看了詹妮一眼,在這位臉頰帶着傷疤的白發少女臉上,他看到的隻有平靜淡然,顯然,某種陰霾已經從她身上離去了。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倒也好。威廉·博肯是個幸運的人,他死在了舊時代,這比很多從守城戰中活下來的頑固派貴族要幸運得多,”他搖了搖頭,“不談這個了,坐下吧,我們在這座城裡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跟你好好交代交代。”
詹妮在書桌旁的高背椅上坐下,臉上帶着笑容:“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來之前瑞貝卡還跟我說,要我盡量多帶一些關于經典法術模型的書籍回去。”
高文想了想,回憶起了當自己走入王家圖書館以及法師協會的藏書室之後所看到的那壯觀場面,笑着攤開手:“那你們肯定會得償所願的——這裡可是一座寶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