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就如“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安蘇的貴族領主們同時也奉行着“我鄰居的領地不是我的領地”這一守則。
整份報告的後半部分全都是這些影印資料,但它們顯然不是全部,馬裡蘭在報告的末尾寫得很清楚:“……上述資料僅為一小部分,在長風要塞的檔案室中,我們找到了大量關于提豐的監視記錄以及關于防線的情報。待整理完成後,我會将一份完整的副本送回帝都,請陛下靜待。”
琥珀來到高文旁邊,跟着看完了所有這些東西,最後忍不住搖頭嘀咕着:“可惜了啊。”
“除了曆史本身,我們恐怕都沒有資格評價塞拉斯·羅倫的功過,但至少在這些情報上,東境大公留下的是一筆寶貴的财富,”高文歎了口氣,“之後回複馬裡蘭,讓他好好利用這些遺産——他關于長風防線的建設方案,我也批準了。”
“好。”
放下那沉甸甸的報告之後,高文略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随後靠在椅子上,一邊放松着有些緊繃的肩背一邊說道:“菲利普提到了獅鹫騎士的限制……也不知道瑞貝卡那邊的項目進展怎麼樣了。”
“前兩天我過去看熱鬧來着,看到他們正把一個跟巨型陀螺一樣的東西從變形的架子裡挖出來呢,”琥珀随口說道,“瑪姬也在現場,半龍半人形态,翅膀上挂了一大堆鐵片,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看着跟個衣服架子似的……”
“瑞貝卡似乎是打算用巨龍飛行的原理來推動飛行器,”高文笑了笑,“如果她能成功,那倒是真的一步到位了,連過渡用的螺旋槳方案都可以省略……”
“我倒是挺期待他們成功飛起來的那天的,”琥珀說道,“我一直很好奇從高空看大地是什麼感覺,但我總也學不會該怎麼控制獅鹫,皮特曼那家夥還說什麼他要搞定德魯伊的動物變形術,到時候變成巨鷹帶着我飛,結果練了十年變了個鹌鹑,自己起飛都需要我在下面踹一腳……”
高文:“……”
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皮特曼原來還有這等光輝事迹和特殊技能麼?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突然從走廊上傳來,緊接着響起了有規律的敲門聲,高文擡起頭,讓敲門者進來,書房門打開之後,一名身穿藍白色制服的侍從走了進來。
“陛下,一份特殊情報,”侍從恭敬地說道,并遞來一份打印件,“來自磐石城政務廳。”
“磐石城?”高文有些意外地說道,伸手接過侍從遞來的打印件,片刻之後,他的表情便古怪起來。
琥珀立刻就好奇地湊過去:“哎哎,怎麼了?”
高文:“磐石城政務廳報告,說他們那邊的監獄裡有一個無證施法和偷渡入境的超凡者在牢房裡混吃混喝,怎麼趕都趕不走。”
琥珀愣住了:“就這事?這麼點事還報告到你面前?”
高文嘴角抖了一下:“這個人自稱叫巴德·溫德爾。”
琥珀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巴德·溫德爾啊,聽上去好像有點熟,哪個來着……啊!被拜倫炸了的那個?!”
“溫德爾是提豐貴族姓氏,這方面同名同姓可不容易,”高文神色古怪地說道,“這可真是……現實世界才是最戲劇化的麼……”
……
提豐帝都,奧爾德南。
接到命令之後全速回程的安德莎再一次踏上了這座她曾出生長大的城市街頭。
乘坐着溫德爾家族的馬車,聽着車輪碾壓過路面的聲音,安德莎打開了車廂一側的蓋闆,有些出神地打量着街上的風景和來來往往的路人。
她知道自己離開這座城市已經很久,但這座城市所發生的變化仍然超出了她的預料。
一些老舊的建築物被拆除,一些不認識的建築出現在街頭,哪怕是自己認識的房屋,有一些也挂上了奇奇怪怪的牌子,叫做什麼XX公司,XX工廠,泛起薄霧的奧爾德南籠罩在一層灰蒙蒙裡,一種隐隐有些古怪的味道則充斥在霧中,這味道并不好聞,讓安德莎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這就是國内傳來的信件中所描述的“帝都新風氣”?
安德莎皺着眉,看着路上那些行色匆匆的人流,她還記得這座城市曾經的樣子,記得那些悠閑驕傲的市民,記得這裡令人舒适的、不快不慢的節奏,然而現在的奧爾德南卻仿佛機械鐘裡上緊的發條,似乎有一個飛快旋轉的齒輪在推動着所有人,視線中的行人飛快地行走着,仿佛不敢浪費哪怕一分鐘,而在他們湧去的街道盡頭,要麼立着又高又醜的廠房大樓,要麼立着高高的煙囪……
這座城市大部分地方其實還是跟離開的時候一樣,然而一種表面之下的變化似乎改變了一切,安德莎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這個地方了。
随着馬車駛過長長的街道,逐漸靠近溫德爾家族的宅邸,安德莎的思緒終于還是沉靜下來,開始思考起自己必須去面對的那些事情。
她回家了,但她覺得,自己這次回來并不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