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從某處控制席傳來的叫聲打斷了塞姆勒的話,一名技術神官突然從連線狀态驚醒,高聲驚呼着,“一号沙箱的時間疊代被從内部關閉了,沙箱内的時間流速正在和現實世界同步!”
塞姆勒瞪大了眼睛:“什麼?!”
“是上層叙事者,”尤裡迅速反應過來,“祂要進入現實世界……所以祂必須讓沙箱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同步——時間疊代曾經是讓祂迅速成長的‘工具’,但現在已經成了祂的阻礙,所以被祂關閉了!”
“祂在奪取權限……”“靈歌”溫蒂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一分,與此同時,她也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正有什麼在突破壓制,在重新變得活躍起來,“污染正在反撲……”
尤裡眉頭緊皺着,拼盡全力地尋找着可能的漏洞,突然,他的眼神凝滞下來。
他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可能被所有人忽略的關鍵。
“塞姆勒大主教,我們的夢境管制可能存在一個巨大的漏洞……”這位氣質斯文的中年人臉色略顯蒼白地看向塞姆勒,“你有沒有檢查算力節點大廳……”
“你是說那些……”塞姆勒終于反應過來,“不可能,他們已經沒有夢境了,而且有人在看守那,一個小時前剛進行過确認……”
“塞姆勒大主教,”溫蒂打斷了塞姆勒的話,這位歌者的臉色格外難堪,一字一頓地說着,“那些……也是人。”
“該死!該死!我們竟然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馬格南突然高聲咒罵着,拔腿跑向了大廳另外一端的沉重閘門,而尤裡和塞姆勒、溫蒂在短暫錯愕之後也緊随其後。
他們來到了那扇特殊的隔離門前,塞姆勒拉動了門上的呼叫繩索,鈴铛的響聲從門對面傳來,然而守衛的回應遲遲沒有出現。
幾名大主教的心瞬間一沉。
“強行開門,”馬格南立刻說道,并把手放在了閘門旁邊的一塊晶體裝置上,“尤裡,塞姆勒,你們去激活另外三個符文。”
沒有人猶豫,三隻手按在了用于緊急解鎖的符文水晶上,随着魔力注入其中,那扇在正常情況下不允許開啟的隔離門内傳來魔法裝置運轉的吱吱嘎嘎聲,随後沉重的隔離門終于向兩旁退去。
數名靈騎士守衛和一名負責看管門内的主教正靜靜地坐在連通室内,看上去仿佛睡着。
大概是開門的動靜震動到了連通室,一名靈騎士的頭盔突然掉落在地上,暴露出來的盔甲空洞中,隻有令人作嘔的血肉混雜着灰白色的灰燼。
隻看了一眼,馬格南便已然辨認出他們的死因:“大腦燒掉了……”
幾秒種後,他們打開了通往内層大廳的第二道閘門。
光線較為昏暗的内層大廳中,整整齊齊地排列着成百上千個平台,平台邊緣有神經索和維生管道延伸出來,在各個節點支柱上彙聚,而在那一個個平台上,躺着一個個處于深度休眠狀态、負責為一号沙箱提供計算力的身影。
那些已經開始幹癟的腦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如果通過外面大廳的觀察窗根本看不到任何異樣,然而他們的嘴唇都在微微翕動着,以很小的幅度開合着。
成百上千個低聲呢喃在大廳中彙聚成了一個聲音——
“緻上層叙事者,緻我們全知全能的主……”
站在門口的塞姆勒感覺渾身發涼。
他喃喃自語着:“他們理論上不應該還有做夢的能力……”
溫蒂搖了搖頭:“不,他們會做夢……整個沙箱世界,就是他們的夢……”
馬格南兩步走進腦仆們所處的“算力節點大廳”,高高擡起了雙手,然而下一秒又頹然放下。
不能用心靈風暴,甚至不能殺死任何一個腦仆……上層叙事者已經成型,已經找到現實世界的坐标,物理層面的毀滅隻能延遲祂的降臨,而如果腦仆們死了,沙箱消失,那個神明很可能立刻脫離這裡的束縛,降臨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到那時候,才是真正失去了所有翻盤的希望。
更何況,域外遊蕩者和賽琳娜大主教還在“裡面”。
域外遊蕩者或許不會因此死去,但那才是最可怕的,那意味着活下來的人……不光要面臨脫困的上層叙事者,更要面臨另外一個近似神明的存在的怒火。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都想到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