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迪南公爵在哪?”
“裴迪南公爵一小時前離開了黑曜石宮——但我們沒辦法探查公爵大人的具體行蹤。”
“足夠了。”
杜勒伯爵呼了口氣,揉了揉略有點酸脹的眉心,随後決定舉雙手雙腳贊成皇帝陛下的緊急法案。
……
皇家法師協會的走廊深邃悠長,一個佝偻着的身影慢慢走過那些描繪着曆史上偉大法師畫像的長廊和拱門,人造神經索在長袍下微微蠕動着,傳來令人畏懼的摩擦聲響。
從旁路過的法師們無不感覺到了這個黑袍身影身上傳來的壓抑和陰沉,然而沒有任何人會對這個在法師協會中閑庭信步的身影露出絲毫不敬的模樣——盡管後者穿着不帶任何标識的私人法袍,沒有佩戴法師協會的徽章,也幾乎不和路上的任何人主動打招呼。
即使如此,從這個身影旁邊路過的每一個人仍然會恭恭敬敬地停下,微微鞠躬,稱呼一聲“丹尼爾大師”。
丹尼爾對此會簡單地點頭回應——這已經是他在這個地方能做出的最親和友善的反應了。
在這條走廊的盡頭,丹尼爾腳步停了下來。
他擡起頭,看向走廊一側的牆壁,這道牆壁上還有數個空白的地方,而其中一處空白已經被繪上了簡單的線條,某種顔料的氣息淡淡地飄散在空氣中。
良久,他突然收回了視線,看向走廊拐角的另一個方向——一個身穿淡紫色裙式法袍的女性法師仿佛是憑空出現在那裡的,正朝着這邊走來。
從旁邊路過的法師們在看到這位女性之後無不停下腳步,畢恭畢敬地行禮緻意,稱其為“瑪佩爾會長”。
溫莎·瑪佩爾親切友好地回應着周圍人的招呼,但腳步一點都沒有放緩,她徑直來到了丹尼爾面前,臉上露出些許笑容:“沒想到您來得這麼早。”
“嗯,正好有些空閑時間,”丹尼爾淡淡地點了點頭,雖然态度仍然冷淡,卻沒了那麼明顯的抵觸以及對法師協會的不屑情緒,他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向旁邊的走廊,眉頭略微皺了一下,“這又是哪個名利雙收的人要被畫在這條走廊上了?”
溫莎·瑪佩爾看了自己的導師兩眼,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是您,我的導師。”
丹尼爾闆着的臉終于因驚訝而發生變化,他略微睜大了泛黃的眼珠,看了牆上的畫像一眼,又回頭看看自己昔日的學徒,眉頭比剛才皺得更明顯:“我?這可不好笑。”
“這不是開玩笑,這是法師協會的高階代表們一緻同意的事情,連陛下都認可了。”
“我早就不是你們協會的成員了。”丹尼爾語氣有些古怪地說道。
“第四幅的理查德勳爵也不是,還有第十二幅的瑪琳娜·文頓夫人也不是,”溫莎·瑪佩爾笑着說道,“從沒有人規定法師協會的賢者長廊中隻能繪協會成員的肖像,而您顯然是有資格位列其中的——您幾乎憑一己之力建起了帝國的魔導工業基礎體系,讓我們在時代變化的關鍵節點上及時找到了方向,僅此一條便已經符合‘賢人’的标準了。”
丹尼爾的眉毛輕輕抖動了一下,他的眼珠在那幅還未勾勒出輪廓的壁畫前轉動了好幾次,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有溫莎·瑪佩爾的聲音從旁傳來:“我知道,這是您當年最大的夢想之一——雖然現在您可能已經不在意了,但我認為您完全有資格進駐這條走廊。
“在能夠改變時代的成就上,為帝國魔導工業體系奠基的您顯然遠遠超過了一個按部就班履職上任的協會會長。”
幾秒鐘的沉默之後,丹尼爾扯了扯嘴角,轉身向前走去:“無聊之舉。”
聽着這不屑又冷漠的評價,溫莎·瑪佩爾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導師并沒有要求自己派人把牆上的東西鏟掉。
她轉身跟上了丹尼爾的腳步,後者則微微轉過頭來,随口說道:“我來是和你交接傳訊裝置的技術資料的——工造協會已經完成了能源和放大結構的圖紙設計,并在實驗室裡通過了驗收,我們的工作做完了,剩下是你的。”
“很及時!”溫莎·瑪佩爾笑着說道,“這樣一來,我設計的收發裝置将徹底解決能源問題,下一步就是進入實用階段了——現在各地的傳訊塔已經做好了徹底改造的準備,一切的時機都非常完美。”
丹尼爾嗯了一聲,接着嘴角露出一絲略帶嘲諷的笑:“不久前法師協會裡半數以上的人還在激烈讨論改造全國傳訊塔網絡的成本和可行性問題,一個個争得面紅耳赤,仿佛是為了帝國利益不惜和全世界決裂一般,現在你們卻把改造方案都做出來了……協會裡的風,轉向還真和當年一樣快。”
溫莎·瑪佩爾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她苦笑着搖了搖頭:“您應該知道最近城裡的氣氛變化,也聽說了一些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
“聽了不少,”丹尼爾随口說道,“雖然我并不想聽,但住在奧爾德南,任何人的耳旁都很難清靜。”
“……法師是最敏銳的群體,”溫莎·瑪佩爾歎了口氣,“雖然驕傲,但驕傲抵不過皇權——并不是協會裡的風轉向太快,而是奧爾德南的風向轉的太快啊。”
丹尼爾的腳步停了下來,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輕聲咕哝了一句:“奧爾德南的風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