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拉多爾身後,數名強大的高階巨龍正警惕地保護着空地中央的某樣事物,那是一個用厚重織物以及堅固箱子層層包裹起來的東西,其表面沒有任何标識,裡面也感受不到任何氣息,顯然除了普通的防護之外,這東西還進行了氣息遮蔽等防護——這東西突兀地放在空地上,顯得異常醒目,以至于梅麗塔下意識地朝那邊看了好幾眼才把目光轉回到卡拉多爾身上。
“我聽說你找我,”她看着面前的紅龍,臉上帶着好奇,“出什麼事了麼?”
“是有一項任務,首領希望能交給你,”人類形态的卡拉多爾一臉嚴肅地說着,“這項任務可能需要你暫時離開塔爾隆德。”
“離開塔爾隆德?這種時候?”梅麗塔頓時吃了一驚,“可我這邊正忙着……”
“我知道破碎海岸的漁場十分重要,但你要做的事情比這裡更加重要,”卡拉多爾不等梅麗塔說完便搖了搖頭,“放心,諾蕾塔有能力處理好這裡的一切,而且阿貢多爾方面也會增派一些龍來維持這片營地的運作,你不必擔心這裡。”
梅麗塔看出對方的認真,立刻點點頭:“好吧,我明白了——首領讓我做什麼?”
“你是目前塔爾隆德最了解人類世界的龍,也是唯一和塞西爾帝國的那位傳奇開拓者有私人交情的龍——我們現在需要你前往塞西爾,以龍族大使的身份,”卡拉多爾鄭重其事地說道,随後微微側過身子,示意着自己身後那件被巨龍們嚴密保護起來的事物,“此外,你的另一個任務則是把這件東西交到那位高文·塞西爾手上。”
梅麗塔驚訝地聽着,這時候視線再一次落在了那個被厚重織物覆蓋的、裡面明顯是個大箱子的神秘事物上,忍不住問道:“我剛才就想問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在這一瞬間,卡拉多爾感覺腦袋隐隐作痛——要解釋清楚那箱子裡面事物的來龍去脈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倒不是說事情真相有多複雜,而是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到了一定程度,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解釋的,畢竟梅麗塔遲早會知道自己送的是什麼東西,而且她也有足夠的權限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首先,那是一枚龍蛋,”卡拉多爾慢慢說道,“然後——你找個東西扶穩了啊——這龍蛋是神明留下的。”
“哎我……啊哈?!!”
“你看,我說讓你扶穩了吧?”
……
随着複蘇之月的到來,第一股暖流消融了平原上的積雪,光照時間的延長也驅散了盤踞許久的霧氣,在濃霧中蕭瑟了一整個冬季的奧爾德南終于漸漸複蘇過來,并在這個暖春迎來了久違的第一縷陽光。
古老的帝國大道兩旁,仍然穿着冬裝以及剛剛換上春裝的市民走上了街頭,巨日高懸在城市上空,暖洋洋的光輝照耀在他們身旁的屋頂以及櫥窗的水晶玻璃上,人們在自家的屋門前或商店的櫥窗旁交談着,談論着剛剛過去的冬天,談論着已經結束的戰争,亦或者談論着即将舉行的那場會議。
懸挂着貴族徽記的黑色魔導車碾壓着帝國大道寬闊平整的路面,平穩地向前行駛着,裴迪南·溫德爾大公坐在魔導車内,目光随着車輛前行掃過街道上的風景。
騎車雙輪車的公司業務代表們再次出現在街道上,清脆的鈴聲灑遍一條街,車輪飛轉間,急匆匆的身影轉進了街巷深處;不知憂愁的孩童在街角玩耍,他們手中揮舞着不知從何處撿來的舊傳單和彩色布條,傳單上還依稀可以看到有關教會和貴族議會的詞句;出門采購食物的男人們從路旁走過,披着厚實大衣,腳步匆忙。
魔導車駛過一段道路,進入下一個路口,車笛聲在街道上回響。
道路旁的一戶民居緊閉着門窗,慘白色的告死菊花串挂在大門兩旁,在風中微微搖晃着,一個身穿黑衣的老婦人呆滞地坐在門前的台階上,身上披着一件帶有帝國騎士團徽記的黑色毯子,手裡抓着不知從何寄來的信件。
一名穿着軍大衣的騎士軍官在陽光下踱着步子,當魔導車從旁經過的時候,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在辨認出車上的徽記之後停下了腳步,并轉身默默地注視着車輛駛過,一道猙獰的疤痕從他的額角一直延伸到脖頸下面,疤痕的盡頭,是挂着勳章的衣領。
在車子靠近黑曜石宮的時候,市區内的廣播聲響了起來,幾聲短促的噪音之後便是輕快的音樂——那是樂師們以宮廷音樂為原型,又專門通俗化改編之後的旋律。
從一個月前開始,這旋律每天都會響起,在這旋律之下,一些人的傷口在漸漸愈合,一些人的命運在黑暗中定格,所有的暗潮湧動和明槍暗箭都在發生,又都在走向結束,當第二天的旋律響起,太陽仍舊會升起,并照耀在這座濃霧之都的頭頂,直到霧氣消散,活下來的人繼續面對着這個既不美好也不醜惡的世界。
在黑曜石宮的宮牆内築巢的箭尾燕們卻不能理解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它們隻是被突然響起的廣播聲驚起,在一連串的振翅聲中沖上天空,亂糟糟地從魔導車上空飛過。
“陛下,”一名侍從官走進了羅塞塔·奧古斯都的書房,躬身行禮之後說道,“裴迪南大公已經進入中庭了。”
“讓他直接來這邊吧。”羅塞塔點頭說道。
侍從官退去之後,坐在書桌旁幫忙處理政務的瑪蒂爾達看向自己的父親:“需要我離開麼?”
“不必,”羅塞塔看了瑪蒂爾達一眼,“你留在這裡就好。”
瑪蒂爾達點點頭,之後又過了片刻,年歲雖高卻仍然氣勢十足的裴迪南·溫德爾大公便來到了這間書房。
“陛下,還有公主殿下,”老公爵低頭緻意,“日安。”
“說說城裡的情況吧,”羅塞塔态度很随意地說道,比起之前詛咒纏身的時候,他那負面的氣質明顯已經消散了很多,雖然還遠遠算不上成了個溫和的人,但此刻這位提豐統治者身上顯然已經沒有了那種令人倍感壓抑的陰鸷氣場,“你一路過來,都看到了什麼?”
“奧爾德南正在慢慢恢複過來——帝國也是一樣,”裴迪南在書桌對面坐下,“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那些曾經質疑的聲音都已經消失,而搖擺不定的人此刻站在了正确的位置上,我們用于維持秩序的力量削弱了很多,但那些破壞秩序的力量削弱的更加厲害。隻不過……議會街和幾個上層街區如今冷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