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第6頁)

  說着,她搖了搖頭,将幾份文件放到高文的辦公桌上,同時開口說道:“我們剛剛收到了從東線和南線戰場傳來的消息——在東線方向,提豐人的魔法師團和國立騎士團已經成功肅清暗色丘陵附近的畸變體軍團,狼将軍安德莎正在建立一座大規模的推進基地,他們準備以那裡為起點,開始修築橫向貫穿廢土的阻斷牆。”

  “……羅塞塔·奧古斯都開始履行他的承諾了,”高文沉聲說道,“那麼南線情況如何?”

  “‘索林遠征軍’的加入穩定了南線的局勢,現在南部聯軍得以抽出兵力鞏固他們的西北邊境,從奧古雷部族國南下的畸變體軍團已經被遏止在格瑞塔要塞北部,不過那裡的戰鬥仍然很激烈;另一方面,白銀帝國的千年軍團正在‘索林遠征軍’的火力支援下逐步收複森林屏障北方的土地,目前已經推進至群星聖殿墜毀區。根據白銀女皇傳來的消息,她下一步将奪回群星聖殿的殘骸,并以其為基礎構築推進基地,作為阻斷牆的南部起點。”

  “‘索林遠征軍’麼……”高文輕聲重複着這個字眼,“好吧,貝爾提拉說的沒錯,那個小精靈和她帶過去的‘保镖’們看來是發揮了遠超預期的作用。不過聽上去那邊的局勢仍然沒有徹底穩定下來,從奧古雷地區南下的畸變體如今隻是被暫時阻遏在高嶺王國的西北邊境,南線聯軍并沒有能力徹底消滅那些怪物……”

  說到這,他搖了搖頭:“西線那邊呢?柏德文公爵傳消息過來了麼?”

  “西線淪陷區衆多,各部族受創嚴重,再加上奧古雷部族國原有的邊境屏障被畸變體軍團破壞殆盡,漫長的邊境線需要處處設防,柏德文和金娜帶過去的遠征軍不得不被拖住了腳步,”赫蒂表情有些嚴肅地說着,“現在他們剛剛徹底堵住群山屏障中的缺口,但仍有許多失控的畸變體在山林中活動并在本能的驅使下向奧古雷内陸城市移動。那地方現在遍地難民,大量聚集區缺乏保護,被一道籬笆圍起來的‘庇護所’哪怕面對落單的畸變體都有可能蒙受重大損失……情況非常複雜。”

  “變成了長期的‘剿匪戰’麼……”高文眉頭漸漸皺起,“柏德文應該能應付這種局面,但關鍵是我們等不起……阻斷牆必須盡快建起來,橫貫廢土的部分不能隻靠提豐帝國去完成,那壓力和風險都太大了……瑞貝卡那邊在做什麼?”

  “在給塵世黎明号建造更多的超臨界加速器,還有煉獄燃燒彈組裝廠,”赫蒂在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顯得有點生硬,這恐怕是簽預算的手抖了又抖之後産生的後遺症,“晝夜不停地造。”

  “很好,”高文頓時面帶微笑,“這正是她擅長的,也是西線急需的——如果我們沒辦法在地面上快速建立一個‘西線推進點’,那麼從天空直接把廢土西部炸出一條道也是個思路,到那時候再建造西部阻斷牆也會方便很多。”

  随後他輕輕舒了口氣,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接下來,就看貝爾提拉那邊能從她的‘昔日同胞’腦袋裡挖掘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如果我們能掌握那些黑暗神官具體的部署以及哨兵真正的目标,天平或許也就有機會徹底向着我們傾斜了……”

  ……

  在一片被無數純白小花覆蓋的花園中,一個身披灰白色布袍、面孔平平無奇的中年男人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大量抽象錯亂、破碎零落的印象碎片湧入了他的腦海,沖擊着他的精神,他無法從那些支離破碎的信息中回憶起任何具體的東西,然而卻有無比深刻的恐怖“印象”鋪天蓋地地朝他碾壓過來,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已經遺忘了某些可怕的事實,卻唯有“恐懼”本身深深地烙印在靈魂深處。

  這可怕的感覺如同某種漫長的折磨,哪怕隻持續了短短幾秒鐘,也足以讓中年人抱着腦袋發出一連串含混而痛苦的吼叫,他在花田中翻滾,仿佛感覺自己的頭腦在被強酸逐漸溶解一般,直到沙沙聲與腳步聲突然從旁邊傳來,頭腦中的痛苦突然消散,他才渾身抽搐着停了下來,并帶着茫然的視線擡頭,看向了那個正在向這邊走來的身影。

  一襲淡綠色長裙的貝爾提拉在花園中心停了下來。

  她俯視着蜷縮在地上的中年人。

  “多年不見,伯特萊姆。

  “歡迎來到你的安息地。”

第1347章

一路走好

  蜷縮在地上的中年人使勁眨着眼睛,仿佛是他的記憶、思維、靈魂與軀體都已經被某種力量分割到了不同的層面,以至于他根本無法如一個完整的人類那樣思考并理解眼前發生的事情,這樣的狀态又持續了好幾秒鐘,一些淩亂破碎的思維片段才在他的意識中重組,他終于想起了自己是誰,也想起了眼前的女子是誰。

  “貝爾提拉……”他遲疑着開口,嗓音嘶啞的不似人聲,混沌的思緒沖擊着他的腦海,伴随着記憶一點點複蘇,他的表情終于愈發驚恐起來,“我……我……你都做了……”

  他突然停了下來,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體”上的異樣,他低頭看着自己這幅人類之軀,臉上露出錯愕慌亂的模樣,接着幾乎手腳并用地把自己撐了起來,一邊嘗試站立一邊喃喃自語:“這不是真的……這是幻象,你對我做了什麼?别開這種玩笑……”

  “這是你靈魂最後的安甯,我的‘同胞’,”貝爾提拉從頭到尾隻是靜靜地看着眼前之人,此刻開口語氣也極為平靜,“你已經回不去了,你的軀體——如果那也算是你的軀體的話——它因直面神明之姿而崩潰異化,如今正在被逐漸分解,你的意識則被我帶到這裡,這是神經網絡深處,是我利用自己的思維節點構築出來的空間。伯特萊姆,如果你還殘存着一點最起碼的理智和人性,那就盡快回憶起來吧,回憶起你曾經做過的一切,我們并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伯特萊姆——亦或說是從回憶中凝聚出的伯特萊姆突然靜止下來,他停下了掙紮站立的努力,而是表情愕然地看着前方,失去焦距的雙眼仿佛正注視着某些無盡遙遠的過往時光,随後他一點點地癱倒下來,跪在了無盡的花田之間,雙手死死地抱着頭顱,發出了人類幾乎無法發出的嚎叫。

  貝爾提拉注視着他,直到伯特萊姆短暫安靜下來,她才慢慢開口:“很抱歉,我隻能用這種方式強行喚回最初的‘你’,但現在看來一個早期的‘你’并承受不住之後那幾百年的黑暗記憶,這給你的良知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我們在黑暗絕望的廢土中徘徊了數百年……我們計算,我們推演,我們紮根在腐爛的土壤中,與凡人無法理解的力量共生,并一遍遍地試圖推算出那條道路……我們得出了結論,我們得出了結論……”伯特萊姆仿佛呢喃般低聲說着,“那是一條死路,我們三百年前便計算出來,那是一條死路……行不通的……”

  “是的,行不通,我們現在已經知道了——但幸運的是,并不是隻有我們在嘗試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來,塞西爾人找到了另外一條路,而你們被困在黑暗深處,你們的思維也被困在那裡,你們看不到其他道路的存在,”貝爾提拉垂下視線,“伯特萊姆,哪怕時至今日,我仍然感謝你們當初沖入廢土時做出的犧牲,我相信至少在最初,你們的誓言是真誠的——隻不過那片黑暗和絕望遠非凡人所能抵禦,是我們所有人錯誤估計了這個世界的惡意。”

  “已經太晚了,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伯特萊姆終于擡起頭來,一張顯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呈現在貝爾提拉面前,“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維持多久這個狀态——巨大的憤怒和仇恨正在逐漸覆蓋我的意識,我甚至想……殺了你,趕快問吧,聖女,我已經快要認不出你這張臉了。”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貝爾提拉不再浪費時間,“你們在深藍網道中投放那些符文石,到底是想用它們做什麼?”

  “深藍網道……符文石……我想起來了,”伯特萊姆臉上的肌肉抖動着,随着他愈發去回憶那些屬于黑暗教團的秘密,無邊無際的惡意與憤怒便愈發充盈,他一邊對抗着這種力量,一邊飛快地開口,“這是大教長博爾肯的計劃,我們……我們需要馴化我們腳下這顆星球,而貫穿整個星球、能夠同時幹涉物質和非物質世界的魔力循環系統是天然的‘缰繩’,我們要把缰繩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