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第3頁)

  墨綠色的腐蝕能量箭劃破空氣,發出嗤嗤的嘯叫,一名海妖戰士在近距離躲閃不及,被能量箭當胸貫穿,連尖叫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化作了滿天潰散的水花。

  旁邊的另外一名海妖看到了這一幕,戰友的死亡讓她驚呼了一聲,然後發出大聲的嘲笑:“死了個最菜的!!”

  随後周圍的其他海妖異口同聲高聲喊叫:“我們死後再見!!”

  巴諾爾感覺寒意正在湧上心頭,如果他還有汗毛的話,那這時候他所有的汗毛肯定都已經豎了起來。

  這些海妖并不是無法戰勝的,雖然她們看起來比一般的凡人種族要強大數倍,而且還裝備着令人驚異的先進武器,但作為一名高階超凡者,巴諾爾仍然能在戰鬥中對抗複數的海妖士兵,并且已經成功擊殺了其中的數個,可這絲毫沒有讓他感到放松。

  他隻感覺荒誕又驚懼——這些生物根本不怕死!

  她們以悍不畏死的姿态作戰,絲毫不在意任何緻命的傷勢,能打過就撲上去撕砍,打不過也撲上去,受了重傷就直接跑過去自爆,她們不在意自己的生命,甚至也不在意戰友的生命,夥伴在自己眼前死去,她們隻會高聲而興奮地喊叫,用一種在巴諾爾看來簡直毛骨悚然的态度去評價這次死亡,大聲贊歎或大聲嘲諷之後,扭頭繼續去砍殺視線中的一切目标,直到自己也步入死亡。

  巴諾爾頭皮發麻——雖然他七個世紀前就已經失去了頭皮,但他仍然頭皮發麻。

  他知道畸變體也不怕死,但那是完全不同的事情,畸變體的悍不畏死建立在它們本身根本沒有完整的心智基礎上,如果它們會思考,它們照樣懂得逃跑和畏懼,而他眼前這些被稱作“海妖”的深海異種,她們有着高度的智慧,并且是在完全理智的情況下擁抱死亡,奔向死亡,贊歎而又蔑視死亡……

  甚至在這個過程中還嗨的一比。

  決心毀滅一季文明來重塑這顆星球的黑暗神官在這些難以理解的深海異種面前瑟瑟發抖,他甚至覺得對面才是一群瘋狂的怪物。

  而就在這時,巴諾爾突然發現周圍圍攻他的海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攻擊。

  那些深海戰士好像是收到了什麼命令,同時收起武器并向後面退開,周圍的滂沱暴雨不知何時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倒懸的旋渦,漩渦中心詭異地平靜下來,巴諾爾驚愕地看着周圍的變化,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些瘋狂的深海異種可不會好心地讓自己活下來。

  下一秒,他心中所想得到了證實。

  巨大的水聲從城堡外面的暴雨和積水中翻湧上來,無數條讓人聯想到章魚觸腕的粗大觸肢沿着堡壘粗糙的外牆攀上了平台,巴諾爾看到一個龐大的身影在不斷上湧的水中浮現,那是一個巨人般的女性,或者說是某種女性身體和深海魔怪融合而成的什麼東西,她低下頭俯視着巴諾爾,無數粗大的觸肢在平台上層層環繞成了仿佛競技場般的凹陷結構,一個巨浪雷鳴般的聲音震動着巴諾爾的聽覺神經:“我聽說這裡有個超能打的,就是你?

  “很好,我是深海戰争領主凡妮莎,我跟你打。”

第1369章

風平浪靜

  在絕大多數接觸過海妖的塞西爾人眼中,這些來自深海的盟友們是一群溫和無害又很有趣的朋友,她們友好而和平,有着對陸地事物強烈的好奇心,又知曉許多陸地種族所不了解的異域奧秘和先進技術,她們有着奇妙的生活習慣和生命形态,偶爾還會有些在旁人看來很神經病的舉動——海裡來的東西多少都帶點神經病,那些在近兩年頻頻與大海打交道的“專業人士”經常會這麼講。

  以上是海妖留給大多數陸地種族的印象,或者嚴格來講,是她們留給自己“朋友”的印象,而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會站在這群深海生物的敵對立場上看待和感受她們的另一面,這或許是因為這一族群的性格實在過于友好溫和,以至于幾乎沒什麼人可以真正成為她們的敵人。

  所以千百年來,隻有風暴之子才曾體會過這群海洋主宰武德充沛的一面——而現在,獲此殊榮的人又多了一群生活在廢土中的黑暗神官。

  如一萬聲驚雷在身旁炸裂,千鈞之力碾壓着古老的堡壘高台,讓人聯想到某種深海魔怪的巨大觸腕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将那一直屹立到今天的堅固人造岩層砸的四分五裂,自稱“深海戰争主宰”的海魔沒有使用任何武器裝備,僅憑着那驚人的“軀體”便幾乎完全摧毀了整個平台,雨水在堡壘外面上漲,甚至無視重力一般地在平原上隆起,形成了一座由水形成的“高山”,而在那翻滾的波濤中,數不清的觸腕在水面之下舞動着,令人頭暈目眩的花紋在那些觸腕的表面閃爍遊走,在巴諾爾的腦海中掀起一陣陣如海嘯般的嘶吼,讓他甚至無法完整地思考。

  在對風暴之主殘骸長時間的研究和吞食過程中,海妖們掌控了海洋的權柄,她們身體表面的符文便是這權柄的延伸,而對于那些更加強大的海妖而言,這些符文不但是一種被動的圖案,更是一種可以主動掌控的攻擊手段——通過重排符文的位置以及增強特定節點的效果,她們也能把具備治愈效果的符文變成可以摧毀敵人心智的“裂心矩陣”,作為深海中最強大的戰争主宰,凡妮莎深谙此道。

  她龐大的海魔形态就是安塔維恩最強大的武器之一。

  在已經快要漫過平台的積水中,巴諾爾艱難地維持着自己的位置,他的軀體在持續性的作戰中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變得更加龐大、臃腫,更加詭異、扭曲,為求生存,他極限釋放着自己的黑暗神術,讓自己變成了一團由盤根錯節的根須和血肉骨骼混雜而成的異形生物,就像一個依稀有着人類輪廓的縫合體般立在暴雨滂沱之中,這個縫合而成的巨人比體型最龐大的“巨獸”還要高出一倍,然而和海魔形态的凡妮莎相比,仍然渺小的如同一尾鹹魚。

  仰起頭,巴諾爾注視着那個有着龐大的女性上半身,下半身卻呈現出海魔形态的“深海戰争主宰”,發出了已經完全無法歸類為人聲的憤怒咆哮——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經不可能回得去了,哪怕這群海妖從戰場上退卻,他這副失去控制的軀體也會在接下來的半個月内解體崩潰,對死亡的恐懼早已化作滔天的怒火和仇恨,無數暗紅色的能量在他的血肉之間流淌着,并轉瞬間凝聚成數十道粗大的光柱,刺向周圍那些從水中蔓延出來的觸腕。

  他沒有嘗試去攻擊對方那副人類軀體上的頭顱、心髒之類的“弱點”,盡管後者高高揚起的身軀看起來是個很好的靶子——事實證明那種攻擊是沒用的,那副妖豔詭異的“人類之軀”隻不過是某種拟态,根本不存在什麼弱點,腦殼轟開之後裡面隻有水,而且幾秒鐘内就能重新長出來,倒是周圍那些觸腕,雖然它們也能再生,但它們表面的符文結構一旦被破壞,似乎确确實實能對這個“戰争主宰”造成一定的傷害。

  一些觸腕躲開了這些光束,但仍有數道光束擊中了凡妮莎的軀體,威力強大的衰亡力量讓那些觸腕轉瞬間壞死、脫落,化為周圍不斷上湧的波濤的一部分,凡妮莎卻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疼痛,隻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已經變了一副模樣的巴諾爾:“你也會變形?你還能變個别的麼?”

  剛才的一擊耗費了驚人的魔力,本就瀕臨失控的軀體在魔力反噬所帶來的劇烈沖擊中隐隐有了四分五裂的趨勢,洶湧的力量在體内暴走,光是壓制下來都幾乎要耗盡精力,但比起魔力上的過量榨取,精神上的傷害更讓巴諾爾難以忍受,他看着四周那些已經上湧到完全淹沒了整個堡壘的波濤,那波濤已經不再是雨水,某種腥鹹的氣息提醒着他,這裡正在漸漸被化作一片“海”,而在這波濤洶湧的大海與無窮無盡的暴雨之間,他所帶來的神官教團以及那些從炮擊中幸存下來的畸變體軍團早已不複存在。

  視線中隻有零零星星的黑暗神官還活着,他們龜縮在少數露出水面的城牆或漂浮的木闆、樹幹上,在風雨中瑟瑟發抖,手持三叉戟或粒子突擊步槍的海妖在他們周圍遊動着,如鲨魚環伺,那些黑暗神官已經放棄抵抗,也無處可逃,因為在他們腳下,在波濤深處,還有着無數更加龐大而可怕的陰影……

  巴諾爾收回了視線,巨大的絕望終于充斥他的思維,他感受到體内的魔力正在漸漸失控,勉強壓制才維持穩定的軀體開始了不受控制的崩壞,他擡起頭,看到那個龐大的女性軀體正在俯瞰下來,盡管那隻是單純的好奇視線,在他眼中卻仿佛充斥着難以言喻的蔑視與侮辱——再加上那些在水面下閃耀的符文在腦海中不斷掀起的瘋狂嘶吼,他終于感覺自己頭腦裡有一根線徹底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