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簡單,這要怎麼操作?”琥珀瞪着眼睛看着高文,“其他神明的人性半身和神性半身都在一塊呢,你送點什麼過去都肯定繞不開啊。”
高文若有所思地擡頭環視了一下四周,曲起手指摩挲着下巴:“要是能像豐饒三女神一樣,把其他神明的人性半身都招呼到這邊就好了,大家當面商量,反正衆神的人性部分也不像神性部分那樣存在互斥和污染隐患,是可以紮堆見面的。”
“可以試着直接發出邀請,”芙洛拉用前蹄輕輕叩擊着地面,“但很難說會有多少神明響應這份有些突然,甚至有些可疑的邀請。畢竟我們不能透露任何有關真實計劃的情報,但如果什麼都不說的話……又有誰會莽撞地脫離神國來到這塵世邊境赴約呢?”
“編個無法拒絕的說法把他們诓過來?”琥珀眨巴着眼睛,“反正見面之後再解釋也來得及嘛,隻要能先把他們騙到這兒就行了。”
“你說的容易,”高文卻搖着頭,“你認為用什麼樣的理由,什麼樣的号召力,可以讓衆神因為塵世間遞上去的一張小紙條就集體離開神國跑這兒聚會來?尤其是在他們的人性部分剛剛獲得自由,世間局勢極其緊張的現在,大部分神明應該正處于極大的謹慎狀态,避免節外生枝應該是他們此刻共同的心态。”
琥珀一聽這話就下意識地看向了豐饒三女神:“那她們幾個怎麼就這麼莽呢?”
三女神先是怔了一下,緊接着異口同聲:“我們是有分寸的!”
“對對對,她們也是有分寸的,”剛才一直沒怎麼開口的阿莫恩這時候也幫腔道,“我這院裡挺安全的……”
高文下意識地便多看了阿莫恩和三位女神一眼,心中總覺得這幾位在提到“分寸”兩個字的時候便莫名釋放出了一種特殊且相同的氣場,怎麼說呢……就跟拜倫談論“正義”時的那氣場一樣,都是一種“雖然你們都不信但我自信的一比”的感覺。
而就是這一打岔的功夫,蓋亞卻突然把目光放在了琥珀身上,在片刻的注視之後,這位女神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或許……琥珀小姐的建議也不無道理,我們是可以把其他神明的‘人性半身’都‘诓騙’到這裡的,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至少是一個看上去無法拒絕的理由。”
高文和琥珀異口同聲:“啊?”
“這需要琥珀小姐一點小小的幫助,”蓋亞一臉認真地說道,“我認為成功率很高。”
……
兩小時後,塞西爾宮的藍天鵝絨書房中,琥珀正坐在高文的書桌旁邊,她嘴裡咬着筆杆,欣賞着自己剛剛的勞動成果,臉上隐隐帶着得意神色。
但這得意神色隻持續了不到片刻,她便扭頭看向正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高文,随手把筆放到桌上之後不太自信地念叨起來:“你說這真的可行麼……雖然蓋亞一直說這樣成功率很高。”
“至少在這方面,她的判斷應該不會出錯,”高文睜開眼睛看了這邊一眼,“衆神的感知極端敏銳,尤其是現在這個時間段,夜女士的氣息對他們而言可是幾乎能引發PTSD的東西。你别忘了自己剛走進阿莫恩的小院時那三位女神是什麼反應——當時你隻不過是剛剛露面,三樣山寨神器可是一個都沒召喚出來呢。
“而在這份特殊心态的影響下,隻要是夜女士傳遞的消息,那不管這消息出現的有多可疑,甚至哪怕它是塵世間的信徒們送上去的,衆神的人性半身都一定會鄭重對待,哪怕僅僅是為了過來确認一下虛實,他們也一定會露面的。畢竟……除了咱們之外,還有誰會知道、會想到有你這麼個山寨版本的‘夜女士’呢?”
“那……好吧,也有道理,”琥珀想了想,抿抿嘴唇,“那你過來看看我寫的行不行。”
高文這才從椅子上起身,幾步來到書桌旁,他看到桌上此刻正整整齊齊地攤放着十幾張信紙,而每一張信紙上都寫着一模一樣的東西——
“還差一個療程,二十四小時後速來幽影界邊境的自然主宰隐居處集合,請積極配合治療——夜女士留。”
“這樣寫的會不會有點太不……‘威嚴’了?”琥珀撓了撓後腦勺,一邊觀察高文的反應一邊有些心虛地說着,“雖然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寫的,但如果是夜女士的話,這留言是不是應該再威嚴莊重一些?”
高文摩挲着下巴,片刻後搖了搖頭:“不用改了,我覺得這樣挺好。按蓋亞三姐妹的說法,夜女士跟她們交流的時候就是這麼個風格——而且說真的,我也并不認為衆神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真會認真分辨你在遣詞造句上的真實度,這封信真正起作用的是别的東西。”
“我知道我知道,”琥珀一邊說着一邊随手打了個響指,立刻便有如煙似霧的灰白色細沙應聲浮現,仿佛一圈飄帶般在她身邊環繞飛舞着,緊接着她又從旁邊的架子上抽出了一摞信封,開始挨個往信封裡塞沙子,“他們見着信封裡的暗影沙塵就絕對不會懷疑了是吧?你跟蓋亞都這麼說……”
高文點了點頭,緊接着便看到琥珀開始把那些信挨個折好塞進已經被灌了半袋沙子的信封裡,又抹着膠水把信封封起來,看着這一幕,再想到這些信的内容和作用,他心中便忍不住升起怪異的感覺,憋了半天之後還是沒忍住開口:“這怎麼看着就跟暴力團夥往外寄恐吓信似的……”
“啊?難道不是麼?”琥珀擡頭愣愣地看了高文一眼,“我還以為你從一開始就給這玩意兒定位成恐吓信呢——我還想說你怎麼對這事兒這麼熟練。”
“算了,這話題不能深究,”高文一巴掌拍在腦門上,緊接着便看到琥珀把手伸向了旁邊的火漆印章,頓時趕緊打斷,“哎等等!你别印那個!”
“啊?為什麼?”琥珀舉着火漆印一臉錯愕,“你平常寄信不都印這個麼?這樣顯得莊重……”
“廢話,你以夜女士的身份給衆神留紙條,傳信途徑是塵世間的教堂也就算了,信封上還蓋着塞西爾皇室的戳!這合理麼?”高文嘴角抽抽着,“雖然剛才說了夜女士PTSD可以蓋過一切,但你不覺得這有點可疑過頭了麼?”
琥珀想了想,頗為遺憾地把火漆印放下:“好吧,你有道理。”
高文搖着頭歎了口氣,看到琥珀那邊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妥當,便接通了和維羅妮卡的聯絡。
“召集城内各主教、聖女、聖子及大司教,”他對着通訊器對面一臉懵逼的維羅妮卡說着,“讓他們在‘窗口’準備獻祭儀式,就說夜女士托我給他們的神明帶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