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曾想,兜兜轉轉的,自己先變成了那個樣子。
回家,見親人,他自然是日思夜想,但是,他是真沒臉。
前幾十年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管怎麼說,被人算計也好,還是他的命中注定的劫難也好,這二十年都是他的污點,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那種。
在他心底,這不光是背叛了家庭,背叛了部隊,也差一點,就背叛了國家,成了徹頭徹尾的罪人。
雖說最後勉強算是将功折罪,他自己就過不了心裡那一關。
所以根本就沒臉提什麼要求,部隊來人的時候,他就主動請求,就當他這個人已經犧牲了,申請直接下放到下面去磨煉,也是對自己的懲罰。
沉默半天,簡單才問一句,
“他就沒想過,家裡的父母兄弟和,還有一個兒子嗎?”
程進歎氣,
“他的意思,是已經無顔再見任何人了,讓我們知道他還活着,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活着,對他來說,還就不如死了的好。”
隻能說人的三觀真的是不一樣,有人是好死不如賴活着,為了苟延殘喘,甚至不惜卑躬屈膝,毫無尊嚴。
而有的人,則會把很多東西,都要看的比生命更重。
人的三觀,也跟這個年代的價值觀息息相關,甯死不屈,要留清白在人間。
她無法評價别人的選擇,如果換成是她自己,遇到這種狀況,也許也會做出差不多的選擇,甯可把自己美好的印象留給身邊的人,而不是拿自己現在黑白不明的形象,讓自己黑自己。
不過,說白了,跟簡單的關系并不是很大。
說近了,是一個隔房的大爺,相處得來,就多走動走動,相處不來,那就是個不遠不近的親戚。
或者,幹脆的說,如果程朝親近這個父親,簡單才願意跟他多走動。
反之,如果程朝跟這個父親保持距離,那她也一定不會去讓他不自在。
說破大天去,她首要考慮的,是程朝的心情,兩個人一相比,在她心裡的地位很明顯的,高低立下。
程嘉雖然是個長輩,但是現在對她來說,還是個陌生人。
而程朝,是自己在這邊最信任的人,可以是朋友,夥伴,戰友,兄長,即便是後來他們父子相親相愛,也改變不了簡單心裡的偏重。
“小叔,朝哥,他知道你來嗎?”
程進歎氣,
“我沒特意告訴他,但是他應該能猜的出來,從回來,就一直沉着臉。
唉!
也不怪他,當時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就對他有怨言,但是每回都是,沒說幾句,就不歡而散。
後來人失蹤了,他倒是再沒說什麼,平日裡的惦記我們也都能看得出來,是,都盼着能出現奇迹,希望他真能活着。
現在這奇迹是出現了,小朝也是最盼着他回來的人,結果,他又是出了這事,他是無辜,誰都知道,就是,小朝心裡這道坎啊,不太好過啊。”
簡單也想到了,母親走得早,需要父愛的時候他缺席了這麼多年,這個家庭就剩下了十歲出頭的一個孩子,父親回來本來是好事,大驚喜。
但是這二十年程朝過着幾乎孤兒的生活,長年累月與小叔相依為命的時候,他以為已經不在的父親,卻在别處跟别人過着一家人的幸福生活,這讓程朝要如何意平?
簡單也在心裡心疼着程朝,算起來,兩個人都無辜,要說過錯,就是程嘉那也不是自願的行為,但是事實擺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