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過來的是三個人影,确切地說,前面兩個是相互攙扶着往前蹒跚,後面的人時不時的舉起手指着罵幾句,明顯是一個監工的。
就差手裡拿個鞭子了。
短短的幾十米路,半天時間也沒到,最後劉衛民自己都忍不住起身往前迎了迎。
走得近了,來人的情況看的更清楚。
确實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應該是兩口子,身影佝偻着,面色蒼老。
現在是初春,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村裡人也還穿着線衣,甚至早晚還需要套着秋衣,這兩個人身上就套着一層褂子,走動間還能露出傷痕累累的胳膊腿。
尤其是那位女士,說一瘸一拐都是輕的,那已經就是強撐着了,左腿看樣子是一點力都使不上的。
這天氣,已經疼的滿頭的汗,也不敢吭聲,不敢停一步喘口氣。
男的盡力的攙着妻子,想讓自己成為一個支點,可惜,他也沒好到哪兒去,臉色灰白,走三步喘兩步的主兒,能堅持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再次聽到身後的咒罵時,眼神裡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陰霾,不過很快壓下來,咬着牙往前挪動。
見狀,劉衛民起身快走幾步迎過去,點頭哈腰的把人接過來,又信誓旦旦的下保證,
“領導,思想覺悟不過關,多半是勞動強度不夠。
您放心,我肯定給他們分配最累最髒的活,不許村民打擾他們,讓他們通過身體的改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早日完成思想的改造。”
一番熱血激揚,看這兩個人病恹恹随時可能倒下的樣子,對方也想早些脫手,冠冕堂皇的交代幾句,轉身離去。
送走了人,劉衛民又垮下臉,要不是今天确實有好事,這兩人他說啥也得跟林書記争辯争辯。
“行了,上車吧,回去還得幹活呢。”
劉衛民坐在車頭的另一邊,簡單還是坐在劉三爺身後,文燕和林楠看着氣氛不對,也沒敢吭聲,悄悄的跟着上車,拽着自己的行李坐在簡單身邊。
互相攙扶的任志遠,溫秀蘭,看着車上特意空出來的位置,突然就長長的舒了口氣,鼻子開始發酸。
這種不動聲色的關心,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
車上多了幾個人,回去的路上,劉衛民也沒說什麼,文燕倒是忍不住,不一會兒就叽叽喳喳的說開了,問村裡的情況,問知青院的情況,簡單挑着能說的說了,也算是給他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到了村口,一看這戒備森嚴,往村裡看,還有巡邏的隊伍,文燕和林楠對視一眼,對自己的安全突然就放心了,再說話,自然是又多了幾分親近和自然。
簡單沒注意這個細節,到了村口,劉衛民安排民兵把兩個人送去牛棚,一轉頭,簡單已經迫不及待的下車了,跑出去幾步才反應過來,兩個孩子已經被程朝接到部隊裡去了。
無奈的搖頭,真是習慣成自然,冷不丁的又變回了自己一個人,她還不習慣了。
正好劉衛民又喊她,
“小簡,你有事嗎?我着急回村部,這兩個知青,你給送過去啊?”
她心裡也正空蕩蕩的,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行,那你走吧,我們直接過去。”
文燕和林楠拎着行李,跟着簡單往岔道走,牛車朝着村裡的大道過去了。
這會兒已經是下午的上工時間,孩子也去上課了,路上就沒遇到人。
不過知青院可沒有她想象的安靜。
一進院,就看見地下好像還沒幹透的血點子,很密集,直直的指向門口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