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3頁)

    老人的記憶已經完全颠倒混亂了,他把我爺爺和嫌疑人糅合成了一個人,從他一提到我爺爺的名字就表現得異常憤怒這一點看,他一定相當痛恨我爺爺。

    我們隻能姑妄聽之,老人口中的‘宋兆麟’是一個賣音響的個體戶老闆,二十年前,一樁惡性連環強奸殺人案打破了小縣城的甯靜!兇手似乎特别鐘情穿紅衣服的女孩,前後幾名死者要麼穿着紅裙子,要麼系着紅圍巾。

    老人和他的搭檔肖警官負責此案,當時完全一籌莫展,這時從南江市來了兩名專家,一個姓孫,另一個“想不起來叫什麼了”,兩人果然有本事,把已經解剖的屍體重新驗了一下,找到了一堆遺漏的線索。

    大概在第六個案子之後,警方鎖定了嫌疑人‘宋兆麟’,他符合所有嫌疑人特征,可是沒有證據。這時第七個案子發生了,死者是個年僅18歲的衛校小姑娘,她的屍體簡直慘不忍睹,究竟什麼樣的禽獸才能幹出這種事情……

    肖警官怒不可遏,他發誓要撬開‘宋兆麟’的嘴,于是在調查期間對他動了手,聶亞龍拼命把他拽開,雖然當時場面很混亂,但他一直記得‘宋兆麟’的眼神,和他陰森森的一句話:“你們都要付出代價!”

    很快,他們知道代價是什麼了,第八名死者竟然是帶隊警官的妻子,一模一樣的手法,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幹的。

    接着,三天以後又有一名死者被發現,竟然是肖警官的妻子,兇手開始殺害警員們的至愛,一些警員惶恐不已,提出退出專案組,整個案子陷入僵局!

    聶、肖二人的直覺告訴他們,兇手就是‘宋兆麟’,不會錯的。他們重新調查現場,不放過每一塊磚、每一片瓦,甚至半夜悄悄潛入‘宋兆麟’的後院,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們找到了兩樣關鍵證據,這是連南江市的專家都未曾發現的。

    一樣是‘宋兆麟’的一雙鞋子,鞋底有一團可疑的血肉。而在第六起案件現場的院牆上,有一隻被踩死的壁虎,壁虎的屍體上可以看出鞋底的紋路,雖然有點模糊,但隻要化驗DNA就可以知道二者的關聯。

    由于當時縣城裡沒有這個技術,所以這個化驗交給了南江市的專家去做!

    第二樣證據,是第七名死者的手掌上有一個凹痕,類似鐵釘。當時他們推測死者生前在反抗的時候,從地上撿起一根鐵釘紮了兇手,當然這根鐵釘在現場并沒有找到。

    可是他們在一家小診所裡找到了‘宋兆麟’在案發之後去打過破傷風針的證據,據醫生回憶傷口像是被鐵釘紮的,而且是在胳膊上,一般人是不太可能在這個位置被鐵釘紮傷,況且傷口還那麼深。

    這兩樣鐵證,足以給‘宋兆麟’定罪,可是萬萬沒想到,一場大火卻讓他們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

    我和黃小桃同時瞪大眼睛,沒想到破傷風疫苗和壁虎竟然是這樣的意義,這兩樣關鍵證據我在哪個版本的卷宗裡都沒看過,兇手怎麼會知道呢?

    黃小桃激動地問道:“聶警官,這些事情你還告訴過誰?”

    老人在話頭上被人打斷,顯得格外不耐煩,皺眉道:“我對誰也沒說起過,雖然現在我身上沒穿警服,但我内心仍然是一名警察,我會把這些機密告訴外人?”

    “可是從我們進來到現在,你也沒要求過我們出示證件!”宋星辰一針見血地指出來。

    老人愣了一下,突然發起脾氣來,要我們滾。難怪說人老了就跟小孩子一樣,說翻臉就翻臉,黃小桃一言不發地出去了,我哄了他一陣子,一會黃小桃回來,手裡拿了包軟中華。

    一看見好煙,老人才安生下來,美美地點上一根,剛剛被頂撞的事情抛到九霄雲外了,繼續訴說。

    失火的那天晚上,他、肖警官還有南江市來的孫警官在一起喝酒,孫警官辦案是另外租的房子,因為‘另一個專家’脾氣比較古怪,驗屍需要絕對安靜,證物也存放在那裡。

    那天三人心情都不錯,‘宋兆麟’馬上就要被定罪了,涼川市的百姓再也不用人心惶惶了。這時突然有人喊了聲失火啦!回頭一看,起火的正是存放證物的房間。

    他們立即趕回去,發現火是‘宋兆麟’放的,孫警官揪着‘宋兆麟’大聲質問為什麼?

    老人害怕證據燒沒了,沖進去搶救,自己被一根燃燒的大梁砸倒,搶救過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被燒得面目全非,再也不能走路了。

    更令人絕望的是,幾天後,針對‘宋兆麟’的所有調查統統停止,犯罪嫌疑人的帽子被摘得幹幹淨淨,肖警官因為不聽指揮,堅持要還死去的女孩子們一個公道,被停職。

    還有,因為‘宋兆麟’洗脫了嫌疑,聶亞龍的負傷也就算不上公傷,領不到撫恤金。雖然同事們捐了一筆錢治好了傷,可是想重新站起來需要五十萬的醫療費,他開不了這個口!

    這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南江市專家走了以後,肖警官在未婚妻的墓前大呼三聲“蒼天不公”,然後服藥自盡了。

    同袍的死訊深深地打擊了聶亞龍,加上自己又成了一個廢人,他隻能靠着微薄的社會救濟金生活,渾渾度日,整日用煙草麻醉自己,逃避現實。

    而‘宋兆麟’卻逍遙法外,并且各種風光,還上了報紙,每每想到這件事,老人就恨得不得了。

    說到這裡,老人攥着拳頭,不斷地捶打輪椅。我們怕他傷着自己,連忙阻止,他咬緊牙關罵道:“害死我搭檔,毀我一生的,就是宋兆麟,我變成鬼也不放饒過他!”

    聽到别人這樣咬牙切齒地辱罵我爺爺,我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他是因為太痛恨我爺爺了,所以在混亂的記憶中,連嫌疑人都成了我爺爺。

    雖然我不願再揭老人的傷疤,但為了知道嫌疑人的名字,我還是得矯正他的記憶,我問道:“當時從南江市來的專家,一個姓孫,另一個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