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剪開其中一個,易拉罐裡塞的全是一元硬币,一個易拉罐放了上百枚,所有易拉罐就是幾千枚,按一枚硬币6克計算,重量達到了幾十公斤。
這應該是用來加速死者沉下去的重物。
我拿起易拉罐一一查看底部,黃小桃問我在看什麼,我拿起兩個易拉罐比較給她看,道:“瞧,這個眼打得不錯,相當專業。”
“兇手是幹這一行的?”黃小桃問。
“這我不清楚,但我想,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你仔細看,洞眼周圍有鉛筆描過的痕迹,兇手為了把眼兒不偏不斜地打在中心,事先打了草稿,其實這個原本沒有必要。”
我又指着豬籠,豬籠一看就是手工編出來的,因為這種東西現在很難買到,兇手應該不會蠢到去網上買,留下那麼明顯的線索。
我說道:“這個豬籠就編得很粗糙,柳條削得寬細不一,有些地方還斷裂之後又接上,編豬籠的人就比較粗心了。”
黃小桃道:“也許兇手的工作就是打眼,所以在打眼方面很專心,其它方面就差強人意。”
我搖頭:“一個人的性格是穩定的,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會有所體現。即便兇手的工作與打眼有關,我舉個例子,你們見過工廠裡活兒幹得最好的老師傅嗎?他們不但活幹得細緻,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很細緻,也許他不是天生如此,是在工作中潛移默化地發生了轉變。再比如說那些老中醫,他們自己的生活也很規律,經常鍛煉調理,七八十歲仍然身體健康,職業對人的影響是巨大而持久的。”
黃小桃點頭:“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是兩個人?”
我說道:“暫時還無法下定論,姑且存疑吧!”
我把剩下的衣服全部剪開,死者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體肥胖,全身沒有明顯外傷,從身體局部的一些特征看,至少有二十多年以上的肥胖史。因為人一旦過于肥胖,體外的雄性激素就會被轉化為雌激素,作為男性,一些第二性征就會不太明顯,甚至會發出乳腺異常發育的情況,所以肥胖的男人看上去一般都比較缺乏陽剛之氣。
當死者完全-裸-露地呈現在我們面前時,我發現他的四肢被凍得蒼白,可是軀幹部位卻沉積了大量血蔭,黃小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笑道:“冰心,你來說吧!”
孫冰心點了點頭:“人在被凍死的過程中,會有一次二次供血,身體為了保護軀幹的重要器官,就會将四肢的血逆流回軀幹,凍死的人往往會有一種全身燥熱的錯覺,甚至在死前将衣服脫-光,就是這個原故。死者的血全部逆流回了軀幹,所以四肢全是蒼白的,屍斑也集中在了軀幹部位。宋陽哥哥,我說的對嗎?”
“完全正确!”我說道:“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死者在水下的時候,仍然是活着的,這可以當成是溺斃的一個佐證。”
我把束縛死者手腳的布條剪斷,繩結完整保留下來,留作證物。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手和腳的繩結綁法完全不一樣,而且手部的結用力點朝左,腳部朝右,似乎捆綁繩結的人慣用手也不同。
手腕周圍出現了一些針狀的皮下出血點,證明死者是生前被捆綁的,而且捆綁時間相當之長。
我用洞幽之瞳檢視死者全身,果然,由于在水裡浸泡時間太久,水的壓強作用,使得身上的陽印痕已經無迹可尋。但我注意到死者的肩膀處有一個細微的抓傷,隻有這一處,而且是生前傷,看上去不像是鬥毆過程中造成的。
我叫王大力用我的手機拍下這個細節,然後我用手比劃着,尋找留下這個抓傷的正确姿勢!
抓傷是朝外的,證明這個人是站在死者腦袋一側,我感覺似乎是在搬運過程中,不小心抓破的,我用棉簽在傷口裡取了一些組織液樣本,交給孫冰心待會去化驗一下。
另外我發現死者的指掌有凍傷和劃傷的痕迹,實際上死者全身都有輕微凍傷,但是手指尤其嚴重。
我抓起手掌反複查看,說道:“好像不是利器所傷,像是比較鈍的東西割傷的,死者在落水之後曾試圖抓住冰殼邊緣,嘗試了許多次,皮膚處在極度低溫下時特别容易劃傷,所以就被劃出一道道血口子!”
我回想起冰湖上的那片薄弱地帶,大概就是當時死者掙紮弄塌的,之後薄薄地凍起一層冰,才會發生今天的男童落水事件。
随後我用聽骨木聽了一下死者的胸腔和腹腔,腹腔和肺泡裡面大量積水,喉嚨裡面似乎有異物,我用手指捏了捏那裡,又掰開死者的嘴朝裡面看,道:“肺泡充血,氣管裡溢出蟹狀泡沫,典型的溺斃。”
黃小桃奇怪的問道:“你這回驗屍順利有點反常啊,以往不都是先看死亡時間嗎?”
我笑笑:“先易後難嘛,這具屍體最難判斷的就是死亡時間,因為多種因素疊加在一起,水流、寒冷、生物,以及時間,這些變量目前沒有一個明确的參數。從屍斑、瞳孔以及身體漲腫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在一星期以内,想要準确斷定死亡時間,需要用另一種方式。”
我拿起一把解剖刀,王大力驚訝地捂住嘴:“宋陽,你現在也開始解剖啦?”
我糾正道:“是剖不是解。”
“我怎麼聽不懂?”王大力不明所以。
“高能畫面,想回避的趕緊回避,别說我沒提醒!”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