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爹娘的日子不會恢複到以前,但也至少會好過一些。
娘在出門前死活都要把我帶回來的兩千多塊塞給我,可我沒要。
我這一去長路漫漫,不見得能夠再回來了。
幾天後,我辭掉了廠裡的工作,帶着僅剩的一百元離開了車間。
唯一能夠讓我覺得安慰的,便是在走的時候我都挺直了腰闆,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逼走我,是我自己提出了辭職。
我沒有喊痛,也沒有認輸。
我和這些喜歡用業餘時間談論家長裡短的人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區别,我一步都不能停在這裡。
現在整個車間都已經病了,就算我離開,他們也會尋找其他人發洩病情,這樣的車間已經沒有辦法再給我提供經濟支持了,隻會在接下來的時間慢慢将我蠶食。
可我到底要何去何從……?
我就像之前一樣,一個人坐着長途大巴再度出發,這一次我想去省城碰碰運氣。
“你是不是那個二奶……?”
大巴車上,我身邊的一個年輕男娃冷不丁地開口問道。
我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是我啊。”他比比劃劃地想要介紹他自己,“咱倆以前都在鐘表組裝廠,你忘啦?你也去省城嗎?”
看起來他似乎想要和我套個近乎,可他的開場白充滿了毀滅性。
他甚至忘記了我的名字,隻記得我是個二奶。
他的言論也引來了車上許多人回頭望向我,而我依然面無表情,全程一言未發,隻是将臉扭向窗外。
我能怎麼辦呢?在這裡宣告我自己是無辜的?
那他隻會再次搬出「所有人都知道」這種理由,把我再度推入泥潭。
他們全都病了。
還好我的牆已經築了起來,我藏在一個封閉房間的角落之中,應該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我的人生已經被完全毀滅,但至少要讓亮娃的人生順遂。
在滿囤爹的面前,我甚至想用自己的一條命來換錢,這種覺悟都有了的話……還有什麼工作是不能做的?
就像我說的,人的一生就是出售自己的過程。
不管是被冤枉成二奶、被打、被罵還是被辭退,統統都可以換來一筆錢。
當踏上省城的土地時,我才感覺自己好像還算活着,這裡沒有任何人會看我一眼,也沒有任何人說着關于我的竊竊私語。
我打聽到了省城最大的勞務市場,去現場碰了碰運氣。
隻可惜,大樓裡那些正經招聘的攤位學曆至少要高中,而在勞務市場外面開着面包車來拉人的包工頭,大多都要力工、木工、電工,我兩邊都抓不住那根稻草,隻是日複一日的在勞務市場徘徊。
就算偶爾有一些大姐來招女工,工資也隻算十塊一天不包吃住,我想了又想還是沒有答應。
周圍村鎮的年輕人似乎都往省會裡彙集,導緻這裡的人工比某些村鎮還要便宜。
我住在八塊錢一天的旅社裡,和九個人同住一個房間,再加上一天三塊錢吃飯,身上的一百塊錢眼看就要見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