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也在此刻緩緩褪去血肉的模樣,逐漸恢複正常。
“咱們二人,究竟誰才是這裡的「邪神」?”天龍回過頭,平坦的臉似乎挂滿了悲傷,“就算站在這裡,你的心中依然挂滿殺意,而我卻一直都想讓你放下這一切,和我徹底離開這裡。”
天龍一邊說着話,一邊看向四周的牆壁,整座屋子已經恢複,再也沒有血肉侵染,齊夏心中最後的淨土恢複了原狀。
天龍剛剛松下一口氣,可下一秒,整個房間的地闆開始重新翻轉,無數血肉開始橫沖直撞地鋪展開。
“好險……”齊夏低着頭緩緩說道,“真的是好險啊……”
“你……”
“天龍,要不是你這最後一句,我險些信了你的鬼話。”
“哦……?”天龍愣了一下,然後微微歪起了頭,“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要和我一起離開……”齊夏擡起頭,一雙眼睛開始重新變得冰冷,“這句話實在是太荒唐了……”
“怎麼說?”
“你挑出我所作下的所有惡事來動搖我的心理防線,這确實沒什麼問題。”齊夏說道,“可你卻不知道我的出發點究竟為何,你也不知道我究竟因為什麼才用盡一切非人的手段把自己送上絕路……天龍,我确實想要将自己逼入絕望,也确實想要除掉你,但我絕不接受和你乘坐列車飛往「新世界」。”
“去往「新世界」有什麼不對嗎?”天龍笑道,“白羊,就像我說的,我們已經可以淩駕于「凡人」之上了,隻有你和我才有資格坐上「列車」。”
“不,在這裡掙紮的每一個人都要坐上列車。”齊夏說道,“唯獨你們這些「神」不行,所以你的出發點和我的出發點矛盾了,這讓我不得不除掉你。”
“哈……”天龍平坦的面部開始不斷扭曲,“可白羊啊白羊……到底是為什麼呢……那些罪人就真的那麼重要?僅僅是一群應該下地獄的亡魂罷了,他們是死是活,又有誰在意?”
“我在意。”齊夏果斷回答道,“天龍,這就是我和你從根本上出現的分歧,也是我絕不可能認同你的原因。你在乎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一直成為「神」,而我從一開始成為「神」的原因就是徹底毀掉這個地方,讓所有人都出去。盡管我現在的做法已經逐漸趨于你口中所說的「邪神」,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的目标非常明确,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果然你還是你啊……”天龍的聲音逐漸扭曲起來,“我連這都騙不過你,哈……哈哈……”
“你曾經給過絕望的人「希望」,而現在我也在給他們「希望」。就和你最近入夢時所感受到的情況一樣。”齊夏又說道,“隻不過你所給出的「希望」是僞裝過後的絕望,而我給出的「希望」是實實在在的光,我為了這件事謀劃了幾十年……又怎麼可能在最後時刻放棄一切和你坐上「列車」?”
齊夏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整個房間之内開始再度鋪滿紅色血肉,而這一次,血肉占據了整個房間。
“天龍,你明明可以帶所有人離開的。”齊夏說道,“你明明可以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登上「列車」,可你的腦中隻有自己,你認為「凡人」的命如草芥,就應該随處飄蕩,你永遠都體會不到這裡的人為了活下去到底都做過什麼。”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嗎?”天龍又問道,“白羊,凡人就算全都知道了這一點……也絕對不可能撼動我。”
“你有試過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感覺嗎?”齊夏邊向前邊問道,“就算泥潭已經沒過了自己的下巴,卻依然想要掙紮求生。他們想要離開這個囚籠,想要回到現實世界之中重新奪回自己的人生。這裡有着滔天的悔恨和絕望,而你卻熟視無睹。”
“我說了,這和我沒有關系。”天龍又說道,“白羊,他們之所以在這裡輪回不止,也正是因為你的「生生不息」,你可不要把這一切又歸在我的頭上。”
“可笑……”齊夏說道,“我之所以使用「生生不息」,為的正是保住他們的性命,讓這些可悲又可歎的人有朝一日能夠真正的逃出這裡,而不是吃了這麼多苦頭之後慘死,天龍,若是沒有你,我們早就已經成功了。所以你說說看……咱們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阻力」?”
二人說話間已經近在咫尺,天龍不斷地活動着自己的脖頸,看起來殺氣四溢。
“白羊……我還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識破這一切的?”天龍說道,“以前我并沒有表現出對「凡人」的鄙夷,你又怎麼可能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制定這個計劃?”
“哈……”齊夏聽後也忍俊不禁,“因為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麼?”
“天龍……你一直都叫我「白羊」,從來都沒有喊過我的名字。”齊夏癫笑着說道,“我真的很想問你……我叫什麼名字?”
“你……”
“就算我已經不是「白羊」了,就算我以「參與者」的形态站在這裡了,你卻依然叫我「白羊」。”齊夏盯着天龍平坦的面部說道,“因為在你心中,「凡人」的姓名根本不值一提……你看不起每一個在這裡掙紮奮鬥的人,是吧?”
“我承認。”天龍點點頭,似乎也在笑,“誰要管你究竟叫什麼?對我來說能記住「白羊」兩個字就已經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