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謝謝!”我一邊奮筆疾書一邊說道,“實在太感謝了!”
“我也提前說好,一旦你這幾個月被發現了年齡造假,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别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面試官說道,“我也就能幫到這了。”
“我明白!太感謝了!”
我不僅要感謝她,還要感謝方主任和他的妻子。
他們教給了我人生當中最寶貴的一課。
就這樣,我順利進了電子廠,被分配到組裝流水線上,雖然沒有涉毒高危作業的補貼,但這個車間确實很好,它會在冬夏兩季開空調,環境不難受,然後再發給我們低溫和高溫補貼。
在這裡,我接觸了一個以前從未了解過的東西——LED電子廣告屏。
在黑黑的背景上亮起紅色的二極管來顯示文字,它耗電量低,堅硬、穩定,在很短的時間内就成了鎮上各個商鋪的廣告門頭,甚至連銀行也會訂購顯示屏來進行叫号播報。
很短的時間裡,那些潮流的店家紛紛用起了LED顯示屏,我們的訂單也越來越多。
剛入職的第一個月,我就拿到了五百多塊錢的工資,而我所要做的事,僅僅是将顯示屏的芯片組裝在二極管上。
有了上一次的教訓,我開始完完全全地封閉自己,盡量少與其他人溝通。
畢竟我的四周始終都有着看不見的牆,牆的那一頭,是家境殷實的同事、是講着笑話的朋友、是互相愛慕的男娃女娃,而牆的這一頭,是我。
我們的陣營從踏入電子廠開始就已經決定好了。
但這裡至少讓我感覺更有安全感。
畢竟大家都把我當成一個孤僻的員工,而不是某個陌生領導的二奶,他們對我這樣的人很少抱有攻擊性。
一段日子之後,我發現我們流水線的組裝合格率在整個車間内整體偏低,幾乎影響了整條線路工人的收入,我便開始逐漸排查問題。
不得不說,LED電子廣告屏的原理對我來說太過高深,盡管我作為整個流水線的最後一環,卻依然沒有辦法看出前面究竟是哪一環出現了問題。
于是我開始自己購買一些書籍進行學習,實在不明白的事情,便去向廠裡的老前輩花錢請教。
不管是看起來多麼難以接近的人,隻要買上一包煙、一瓶酒,或者直接給點錢,他們都會願意敞開話匣子。
漸漸地,我從一個孤僻的員工,成為了前輩口中懂事、好學的後生。
我開始用學到的知識排查我們整條流水線的問題,很快便發現這種科技東西對于我們這些村子裡的男娃女娃來說還是太難理解,許多人在組裝二極管時便出了錯,還有人焊接芯片時走錯了線路。
這樣的零件運送到我這裡,我也隻能組裝出不合格的顯示屏。
于是我為了提高工錢,開始用各種業餘時間向其他人講述組裝原理,沒多久,我們流水線的平均工資就由五百多元逐漸上漲到了七百元,整條線上的工人看着我時都面懷欣喜。
其他流水線的員工聽說之後紛紛來向我請教,看着他們的笑臉和善意,我隐約感覺那些看不見的牆似乎開始出現了裂縫。
我想要走到他們那一邊去,他們也想要來到我的世界。
我的人生似乎開始逐漸有了顔色,曾經受過的傷痕也有了愈合的迹象。
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多久呢?
持續到我十八歲生日那一天,電子廠由于業務太好而開始全面擴招。
那一天,滿囤和他的未婚妻來到了車間。
那一天恰逢六月初。
時間将要入夏,說熱不熱,說悶不悶,廠子裡的空調說開不開,就隻有幾個吊扇吱吱嘎嘎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