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學的那首詩是怎麼說的來着……?
對了,那課本上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亮娃亮娃你不讓他活,娟娃娟娃你也不讓她活!”娘大罵着,嘶吼着,痛哭着,“你逼死我們當爹娘的了!你拿我的命去換他們的命吧!!你狗日的啊!!”
娘的身體佝偻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哀嚎。
她隻是個想保護自己孩子的母親,可她沒有一次能夠戰勝命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裡捶着厚土,痛罵蒼天。
“娘……”我低下頭撫摸着她的後背,“娘……你聽我說……”
“娟娃……”娘擡起頭,用那雙破碎的眼睛看向我。
“你聽我說,娘,我有個主意。”我随手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以後,我就不回來了。”
“不……不回來了……?”娘似乎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爹、娘,你們就當我真的死了。”我面無表情地說道,“對外也可以這麼說,我掙夠錢之前,就不算是咱家的娃了。”
“你這說得啥話……”娘有些于心不忍地抓住我的肩膀,“娃……我是你娘啊……你是我的娃……你怎麼能不回來……”
或許我本身就随了爹。
他是個犟種,大家都不讓女娃讀書,偏偏他讓。大家都讓女娃給弟弟掙錢買婚房,偏偏他不讓。
我也是個犟種,爹娘不讓我去打工給亮娃治病,我就要去。爹娘不希望我離開家杳無音訊,可我留不下。
我最後看了一眼亮娃,伸手抱了抱他。
雖然他隻是和平時一樣的逗我笑,可我知道這一次的情況不太一樣。
我準備離家很久,下一次要見亮娃隻有兩種方式。
要麼是我湊夠了錢,帶着亮娃歡天喜地的去往城裡的大醫院。
要麼是我瞻仰遺容,作為姐姐替逝者嚴肅莊重地擦幹淨面龐。
在安頓好了爹娘之後,我說會定期給他們寫信,随後用編織袋子帶上了幾件衣服就離開了家。
信估計是不可能再寫了,我隻會把錢彙回來。
隻要我還圍繞在這個家的四周,他們就永遠都過不上正常日子。
現在我瘋了的消息會傳出去,他們知道張麗娟連死都不怕,估計也不會有什麼人再來家裡鬧事了。
雖然爹娘的日子不會恢複到以前,但也至少會好過一些。
娘在出門前死活都要把我帶回來的兩千多塊塞給我,可我沒要。
我這一去長路漫漫,不見得能夠再回來了。
幾天後,我辭掉了廠裡的工作,帶着僅剩的一百元離開了車間。
唯一能夠讓我覺得安慰的,便是在走的時候我都挺直了腰闆,這一次沒有任何人逼走我,是我自己提出了辭職。
我沒有喊痛,也沒有認輸。
我和這些喜歡用業餘時間談論家長裡短的人本身就有着巨大的區别,我一步都不能停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