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雯爵士懸浮着走着,拄着拐杖,仔細地校正着手裡的文稿,思索道:
“雖然是廣撒網,但想要被各大世界的生物發現,還是需要一段不短地時間,而隻要有一個生物觸碰到咒文,我們就可以通過一些手段直接影響他們的夢境和大腦。”
他的身邊。
一根根血紅色的鎖鍊拖行在地上,在這座黑霧下的集市發出異常清脆的聲響。
巨像之腦化作的那個女孩平靜地走着,身上散發出來的不穩定的巨像的血氣和詛咒,讓周圍的生物無不退避三舍。
艾雯爵士看了她一眼,道:
“你的詛咒又發作了?”
巨像之腦平靜地望着刺入手腕的鎖鍊,道:“雖然不會束縛行動,但折磨的頻率倒是有周期性的波動,如果按照一日二十四個小時算的話,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最強的,不過還好。”
“隻要不重組為巨像,倒也可以忍受。”
艾雯爵士的雙眼當中倒映着她那不穩定的血氣。
顯然。
他非常清楚。
自己的這個老朋友一直都在試圖讓自己适應地獄的生活,但他也經曆過這個階段,知道這并不是簡單的事情。
更不要說,她所承受的是還是日複一日永無止境的劇痛。
“這裡其實也算是凡人的社會。”
艾雯爵士伸出手,從一個攤位前拿起一枚就像是腦子一樣蠕動着血絲的果實,随手抛給了她,淡笑道:
“我們能做的其實也隻有适應,雖然已經飛升了數萬年,但我的記憶庫裡面依然儲備着賽博文明飛升前每一個個體的記憶,所以你也可以試着不把自己當成神,而是把自己當做你們社會中一個普通的子集,這樣應該有助于讓你更快适應這裡的環境。”
“畢竟對于個體來說,在保證生存的情況下,還有很多其他的追求,比如美食,音樂,戲劇,藝術,這些我們看似無意義的東西,其實反而能成為忘卻痛苦最好的良藥。”
巨像之腦接過了那個果實,靜靜地注視着。
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們都是無數生命糅合出的統一意志。
雖然在長久的時間中,他們也逐漸誕生出了類似于正常生命所該有的情緒和情感,但他們的存在方式,也注定它們會把個人情緒壓制在最低。
一切以文明的存續與擴張為第一基準。
她靜靜地張開嘴,将那枚果實咬了一口。
強烈的來自地獄所特有的奇異而詭谲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的每一個感官細胞,粘稠而嗆鼻的枝葉逐漸在口腔當中散播出來。
“這是你這三千年時間裡總結出來的道理?”
她問道。
艾雯爵士拄着拐杖,微笑道:“也算是吧,自從我不再把自己當成賽博之後,我反倒是活的輕松了許多,生活中不止隻有詛咒,隻要多多去嘗試和體味,總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趣味,而這些趣味也會成為我們對抗瘋狂的砝碼,讓我們不至于被吞噬。”
巨像之腦平靜的目光中閃動着思想。
顯然她在思索他的話。
艾雯爵士淡笑道:“其實你身邊就有最好的兩個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