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身後桌子上的縫紉的小刀。
那個老人臉上的褶皺堆積了起來,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佝偻着身體不再給她壓力,道:
“我對你沒有惡意,孩子,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制作人偶娃娃的工匠,我以前在舊大陸很有名,舊大陸暢銷的各種娃娃都是我做的,說不定你手裡的這隻,也是脫胎于我的靈感和手藝。”
可是他的目光卻并沒有落在她懷裡的布偶娃娃上,而是一直望着她的臉。
那種眼神不像那種罪惡的欲望,可是卻依然帶着某種怪異的讓人感覺到不适的東西。
但目光轉過時他依然在笑。
那種很慈祥的笑。
她沒有說話,她緊抱着娃娃到處地望着周圍,就像在尋找。
那個老人摘下了做工用的眼鏡,笑的格外的慈祥道:
“你在找你的那隻狗嗎?抱歉了,孩子,這裡是我的店,也許它和這個娃娃一樣對你很有意義,但是精緻而奢華的人偶店是不允許寵物踏入的,它隻允許向你這樣的孩子參觀,不過你如果想找的話,也許城外的垃圾場裡說不定能找到它的屍體,每天早上這裡都有固定的清理工……”
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那個小女孩便低着頭,飛快地從他的身邊沖了過去。
他并沒有阻止。
他隻是帶着蒼老的笑意,扭過頭望着那個小女孩的背影,道;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孩子。”
……
她開始找。
沿着那寬曠的馬路,穿過那行使在這城市中的蒸汽列車,躲開那些騎着高頭大馬的衣冠楚楚的紳士們,穿過貧民窟,一路地尋找她的小狗。
她終于去了那個老人所說的那城外的垃圾場。
他并沒有說話。
因為每天都有大量的蒸汽車,帶着那許許多多城市當中的垃圾,傾倒在這城外廣闊的荒地。
腐敗的臭味,工業的廢料,被随意丢棄的人類的屍體。
這裡仿佛就是一個舊大陸的翻版。
沒有任何的區别。
而她其實早就應該知道,人依然是那一批人,新大陸并不意味着就有新的希望,他們隻不過是大海的這一邊去了大海的那一邊,隻要還有人在,那就從來不會有所謂的伊甸園。
她每天都在找。
餓了就吃一些從垃圾當中翻找出來的勉強可以下咽的殘渣。
渴了就喝這雨季的瓢潑大雨所留下的露水。
可是她再沒有找到。
而她也早就應該明白,也許就算是找到了狗狗的屍體,它也恐怕早就已經腐敗的面目全非,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抵得過這潮濕雨季的侵蝕,就像那些被謀殺了丢棄在垃圾場當中的人類的屍體一樣,第二天再見到時,就已經隻剩下了那支離破碎的爛肉與軀殼。
而很長一段時候之後她才終于認知到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