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可是在氣惱那王題此時對您态度大變?”林知皇輕笑一聲,了然道。
“你怎知?”林者雲意外地看了一眼女兒。
“那王題想不到您此刻就能出現在露山的底細,他師弟卻不蠢,既然能提前推測出郐縣将會大亂,早早避禍于露山,現如今看到我們一行人倉促逃上山,還能帶着如此多的糧草辎重,怎會想不到您是棄城而逃的?”
林知皇話音一落,突然升騰起的羞恥心,讓林者雲面色驟然煞白。這個時代重名聲,連做官也是“舉孝廉”的叛奴,就說明他們在山下還有退路。我們跟着他們走才有活路。”
“我們逃去别的縣!”王題提議道。
“我們這八人隻身上路?現在山下處處都是逃荒的災民,存糧有嗎?此時逃走,退路在哪?我們還有别處可去嗎?還要繼續颠沛流離嗎?還是我們繼續再折返盛京?你我身上還有銀錢嗎?”
王題被溫南方幾個尖銳的問題,問的一瞬間無話可說。
是啊,他怎麼忘了?他們也是走投無路了才上的露山,此時王家覆滅,他還有何處可去?林者雲一行人那時帶着糧躲上山,其實也是變相救了他們。不然他們早在露山之上待不下去,下山加入了逃荒大軍,真的要成為流民了。
王題沉默,溫南方歎息一聲拍拍他的肩膀,繼續跟着前方人前行。
忽紅見到王題與溫南方似在激烈的争執着什麼,小聲對林知皇提醒道:“大郎君,那兩人不知在密謀什麼,需不需要派兩人去看着他們,以防他們逃走?”
“不用。”林知皇輕笑:“他們能逃到哪裡去?要有處可逃,此前也不會躲到露山之上了。他們現在身無分文,也無存糧。隻能跟着我們,何必浪費人手?他們會自己跟上的。”
“就怕他們犯傻......”忽紅小聲嘟哝:“您如此好,臣服于您,是他們的福氣,一副受辱的模樣,着實可恨!”
林知皇被忽紅的發言可愛到了,笑着搖搖頭道:“王題傻,他師弟可不傻。況且,現在他們真的要走,以我們如今的人手也攔不住,端看他們怎麼選擇吧。”
忽紅點頭,不再關注溫南方一行人,開始小心注意起周圍安全,以防蛇蟲襲擊林知皇。
林知皇撥開擋在身前枯樹枝,回望溫南方一眼,正好與溫南方看過來的目光對上,對他一個挑眉,便輕描淡寫移開視線,繼續前行。
這是吃定他們不會走了?溫南方抿唇,一言不發繼續跟上。
因為叛逃奴仆過多,留下的部曲和奴仆隻剩零星幾人,足足分了三趟功夫,才将一應人與物什全部運下山。
當時上露山時隻用了半天功夫,此時下山,運人加上運東西,林知皇一行人,足足用了一天一夜,才全部下得山來。
至露山山下,天色已黑,衆人皆饑腸辘辘。
萬幸,當日上露山之時,林知皇有秘密安排胡三,在山下洞穴之中,藏了兩成的糧食,以作應急之用。知道藏匿地點的人皆是心腹,那夥叛奴不知藏匿之處,此時取出,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林知皇舍棄糧食後,能如此淡定,溫南方早就料到她應有後手,果然,她下山後就帶領衆人找出一處藏糧之地。
如今亂世,金銀珠寶等物都如石頭,隻有糧食乃重中之重。兵荒馬亂之下,還能行一步,看十步的人,當為人傑。
林知皇讓奴仆埋鍋做飯,先讓衆人歇息片刻,得以飽腹後,又命胡三帶領除比列外的一行部曲,去取回之前分開藏匿的馬匹和車廂。逃亡路上,帶着一幹女眷,車廂必不可少。
山下衆人在林知皇的安排下,井然有序的開始各司其職,進行逃命籌備。
溫南方看着那安排衆人該行何事的瘦弱身影,眼底眸光閃動,不知在想着什麼。
兩個時辰後,胡三帶着八名部曲以及六輛馬車,回來彙合,其餘衆人也已吃飽喝足。
“怎麼就六匹馬了?”林知皇見馬匹數量少了一半,也瘦了很多,完全不複初見時的健碩,皺眉。
胡三自責的低頭回禀道:“因為怕這些馬匹逃跑,奴将他們分散栓于一片樹林中,因久不下山照料,有些馬匹将附近的草植吃完了就餓死了.........”
林知皇懂了,不再糾結,吩咐道:“無事,你做的很好。多準備點草料以及豆料,逃亡路上,還用的上這批馬。”
“諾!”
衆人收拾片刻,即刻離開了露山山腳下,往魯王的封地,庫州方向逃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