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方松了一口氣,拱手道:“主公大度!”
林知皇笑,人才嘛,想收服,當然是要多花些功夫的。王題還嫩了點,先放他飛一會,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内,沒機會逃出她的手掌心的。
民兵進行打散訓練後,軍隊面貌明顯有所提升,窦圖統管全軍,比列和胡三各管一屯兵力,經過幾天時間的系統操練後,不談軍陣,這夥民兵軍行令止已經可以做到了。
林知皇見了這一千兵士終于有了點軍隊的樣子,心裡壓力總算小了些,一放松心神,這羸弱的身體就支撐不住,小病了一場,咳嗽起來。
林知皇想想剛穿來時錦衣玉食的生活,對比現在這缺衣少藥日子簡直是天差地别。
天氣太冷,在這荒郊野外,林知皇雖然有衣服換洗,但身體已經超過二十日沒有洗澡了,太難耐了。如今一咳嗽,林知皇更想泡個熱水澡了。
但想洗澡這件事明顯也不現實,想在這荒郊野嶺的寒冬臘月天洗澡?是嫌棄自己活的太長,在這缺醫少藥的時代,真的受凍導緻邪風入體,很可能會為這愛幹淨的毛病而丢了性命。
無法,泡熱水澡終究是奢望,這段時間林知皇都隻用熱水洗了手和臉。
能洗手洗臉,這都已經很奢侈了。
駐紮地旁,那處河面早已冰封,越是河邊,冰層越厚,平時取水,皆由兵士們費九牛二虎之力,鑿破冰面從冰洞裡打水出來用的,還因此意外收獲了不少擠到冰洞口吸氧的魚,做了軍餐。那日殺死的餓虎因為吃過人,林知皇就沒有将它當做食物,勒令其他饞野味的士兵也不許碰。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先河,就收不住,再缺吃的,有些底線還是不能破的。
亂世時期,因缺衣少食,殺人烹肉之事屢見不鮮,她手下的兵一定不能如此做,這是鐵律,違之,立斬不待。
說到水,不要以為在河邊,有水便可以随意用水,在這寒冬臘月打出來的水,冰寒非常,需用柴,燒熱才可使用。
何為逃荒?逃荒顧名思義就是什麼都沒有,一個荒字代表了所有。柴?哪來的幹柴木枝?可随意給人取用去燒?能砍得一些木柴,夠他們這夥人能埋鍋造飯,就偷着樂吧。
沐浴?看看溫南方和王題這兩個世家公子,現在都還蓬頭垢面一副流民模樣呢。
林知皇到現在也沒搞明白這倆人到底長啥樣,因為他們都未洗過臉。她嚴重懷疑他們是故意為之,畢竟現在這落魄模樣,缺衣少食的,衣服也沒有合适他們換的,身上還是那個埋汰樣,隻把臉洗幹淨給别人看,等以後别人認出來,簡直就是黑曆史。
支撐這一理論的依據就是,這兩人的手都洗的幹幹淨淨了,當真是世家公子的手,指節分明,修長漂亮的緊,與他們滿是泥垢的臉,形成嚴重反差,相當不匹配。
林知皇見了無語至極,也不知是說這兩人不在意形象,還是太在意形象好。髒着一張臉,難道就不是他們了麼?
“這不是林氏字,這是何字?”溫南方一句話将正盯着他手發呆吐槽的林知皇,給拉回了思緒。
林知皇微怔,心道,學了如此久,溫南方終于發現了啊,這非林氏字。
溫南方認識40多個世家的字,沒一個字體,是如今學的字這個模樣。
起先溫南方學時,還以為這是林氏字,畢竟林家不是一品世家門閥,他确實沒有見過林氏字。林知皇提出要教他習字時,他不過以為林知皇是用林氏字用慣了,想培養下屬也會此字,好方便日後‘主從’交流。
卻沒想在今日,無意間看到了林者雲的手寫批注,細問後,才發現,以往與林知皇所學,根本就不是林氏字。
若此字不是林氏字,主公為何要教他學此字?
這是哪來的一種字?莫非是這小主公親自創的另一套字?溫南方立即又在心裡否認這一猜想。
這不可能,林知皇再如何天資聰慧,造字是一項大的學問工程,誓要傾一個家族的人力所要去完成的事。小主公如今還年幼,怎能造出一套體系如此完備的新字?
沒錯,溫南方太過聰慧,如今已學會了兩千左右簡體字了。這套字如何精妙,作為識字高手溫南方如何不知?他可是會四十幾套字的人。在守山書院那種天才雲集的地方,都鮮有能比他識字多的。
“是‘知字’。”林知皇抽回思緒,鄭重的回道。
“知字?”作為大濟朝土著,還從未聽到過,不以姓氏冠名的字,溫南方一怔。
林知皇肅容了神色,站起身朗聲道:“對。‘知字’,是要讓天下人都可‘知’的字!讓平民百姓也可以學習的字!”
說着,林知皇眼底的執着之色越發加深:“溫南方,你不會不懂,世家大族造這麼多套字的真正目的吧?”
溫南方當然知道,因為世家大族都想将自己所掌的知識,當成舉族立世的資本,豈能容他人窺探?他們刻意的造字,就是為了愚天下之民,讓他們沒有機會學得‘知識’,以此晉升上流,讓‘知識’永遠壟斷在各個世家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