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婦人看趙立海穿着軍裝,就抹了把眼中的淚水,帶着哭腔說道咱公社去年交公糧前一天記好的公糧堆在一起,不知哪個天殺的,點了火還是啥的,那些糧都都上位了。
年輕婦人說的是斷斷續續,他吸了一口氣,這說話才正常一些。
大隊長就說不交公糧,咱公社都要去勞改,俺們都把村糧攢一起又交了一份,大隊長說他會想辦法,到今年又交一串公糧了,他還沒個說法,躲在大隊辦公室十來天了,一開始哄俺們說去縣裡開會,昨天俺們才從他老娘那問出來,躲在這了個天,傻的沒心沒肝的,你看俺孩子才一歲,都餓得要斷氣了。
年輕婦人是連說帶罵講清了事情的始末。
趙立海看他懷裡那瘦弱的孩子,細胳膊細腿,一看就是長期的營養不良,他也是家裡有籽的,看到了這樣可真是不落忍,心裡也是暗罵了幾聲大隊長。
她此時還是更加擔心辦公室裡的林青青和蔣海霞,兩個人都是弱女子,那大隊長要是個壞的,這可怎麼好?
她雙眼一瞪,也是加入了砸門的行列。
給我對着,把俺部隊的人放出來!
而門内的兩個弱女子,一個反扭住了趙小寶的雙手,迫使他蹲下,一個坐在椅子上輕言細語地審訊着。
兩個人幾乎是和趙立海同時了解完了情況,他們聽到的更多都是人性惡的一面。
原來是趙小寶怕擔責任,拿村民的糧就先頂了,事後這别的公社又不願意借糧給這窮得連毛都拔不出來的劉塘堡公社,趙小寶呢,也不敢跟上面說,就這樣拖到了下一次交公糧,他實在是糊弄不了村民,就和家裡串謊,躲在了辦公室。
趙小寶不是心底裡壞,實在是他倒黴又懦弱,遇事又沒有擔當,這才造成了今天這種良民變刁民,慣着刁民肆意在村裡作亂的情況。
林青青進村就發現了,那些村民不說個個都瘦成了麻幹子,也有八成都是營養不良的。
你們光壽山這麼多,怎麼會到快餓死人的地步啊?
打野物,吃野果,怎麼都撐過來了呀?
趙小寶擡頭看着林青青,臉上也隻瘦得剩骨頭了。
俺們公社一直窮,交了公糧還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所以附近這幾座山是的時間長久了也沒多少東西了。
也有不怕死進深山裡的,不過都重傷出來就沒人敢進去了,野菜也沒有,趙小寶是苦着個臉,俺們這山就不忘人,草長不活,也沒多少野物,那野菜跟别的地方長得一個樣,可是俺們這的吃了人得出事,俺們都不咋上山去,山上啥都不能吃。
林青青聽了,覺得是越來越不對勁,他來的時候看了呀,那山上植被不如别的地方多,但是也是茂密的。
看趙小寶也不像是說瞎話,林青青就歎了口氣,縣裡就是讓我來教你們認草藥的,我去山上看看吧,門外的人你自己解決。
說到了這,趙小寶是又沒聲了,這出去頭就得被砸爛,他低着頭,一副打死都不出去的樣子,可真是個鹌鹑投生的,就這樣還做什麼大隊長啊。
林青青都氣壞了,他給了蔣海霞一個眼神,示意他放開趙小寶。
蔣海霞的手一松,趙小寶就感覺背上壓力如千斤一般的重量消失了。
他踉跄着站起身,扶着桌子才站穩。
他也兩天沒吃飯了,自從有人來鬧他,家人也沒法給他送吃的進來。
林青青站起了身,三兩步就跨到了門口,擰開了門栓,把門打開了。
趙小寶是瞪大了眼,喊都來不及喊,門就這樣被打開了。
門一拉開,世界都安靜了。
初生的朝陽照在了林清清明豔的臉上,如同是鍍了一層的金光,美得挪不開眼。
上一秒還在用力砸門的村民,一個硬拳揮到了空氣裡,是差點跌倒。
他們敲了兩天的門,就沒指望大隊長能開門,也沒指望大隊長能把糧食還給他們,但是他們能有什麼辦法呢?